玉骨（1 / 2）

第三十三章

听见柳望月的应答，秦明殊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露出一道略带苦涩的笑意，“望月哥哥，明日我在家中等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她明明在笑，可柳望月却觉得她在难过，无法言说的难过、难以排解的忧思。

他看得心中一酸，但是猜到她这样是为了不让他难过，只能温和一笑，道：“明殊放心，明日我会早些回去的，定然不会让你久等。”

见秦明殊转身离开，柳望月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面上温和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她不喜欢依赖旁人，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今日却露出了这样难过的神情。

他猜到了。

恐怕是那世子迫不及待了。

想到此，柳望月温和儒雅的面容愈显冰冷，原以为要等到科举结束，裴钰才会有所动作，没想到居然提前了这么多日。

他隐约猜到了明殊准备干什么。

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他都愿意同她一起面对。

想好了自己的打算，秦明殊离开书院，她买了许多东西，最后用篮子提着那些东西回了落霞村，她不打算回世子府了。

她再也不会回去了。

忙忙碌碌一日，等她回到落霞村的时候已至傍晚，彩霞漫漫，她挽着篮子站在村口，眼前晚霞烂漫若瑰，昨日她不愿意看窗外动人的春色，现在却迎来了满怀晚霞。

她笑了笑，挽着篮子回到家中，明明才几日没有回来，她看着眼前的院子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院中种了一颗青梅树，树木郁郁葱葱、仿佛要长到凌霄，枝头已经结了小小的青色果子。

走到里屋将篮子放在桌子上，秦明殊才重新走回院子中，她搬起靠在墙根的木梯，略显吃力地将梯子靠着青梅树放稳，随后踩着梯子爬上高高的枝头。

青梅一颗颗小小的，她纤细地指尖捏住底部微微用力就摘下一枚果子，只是摘了一颗，她便重新扶着梯子下去了。

随意用衣袖将果子擦了擦，她就将青梅递到唇边，贝齿咬了一口果子。

没有熟的青梅很是酸涩，那股刺|激的感觉仿佛顺着舌尖、一路攀爬到眼眸，秦明殊轻轻眨了一下眼眸，一滴热泪瞬间就从她的右眼落下。

青梅是酸的，眼泪是咸的。

她一颗心比青梅还要酸。

她一边落泪，一边将那枚酸涩的果子吃完。

她想，她这一生就像这枚果子一样，又酸又涩。

默默流了一会儿泪，秦明殊才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腮边的香泪，她回到里屋，将篮子中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小捆檀香、两件红衣和一壶酒。

还有两包药。

她将檀香拆开，拿起三根插|进屋内的香炉中，堂屋正对门口、贴着墙根的地方摆着一个柜子，她走上前从柜子中请出了一个无字牌位。

阿娘直到死都没有告诉过她名字。

秦明殊想阿娘应该是想要无牵无挂离开，阿娘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折一株桃枝，这么多年了，她已经记不清阿娘的面容了。

柳望月曾经给她画过一副阿娘的画像，画中的阿娘还是没有生病的模样，眉眼窈窕、婉丽清扬，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控制不住地流泪，她实在是太想阿娘了。

可是她知道阿娘想要无牵无挂离开，她不想违背阿娘的遗愿，看过画像后就将其烧了。

这个无字牌位是她为阿娘上供时用的，她将瓜果和香炉摆在牌位前，跪地扣了三个头，她想她实在是太没用了，这辈子什么都没干成就要死了。

她宁死也不为人姬妾，想必阿娘难过的时候也会为她感到开心。

比起日日夜夜困在深宅大院中，最后郁郁而终，她宁愿一死、守住自己最后的体面。

她才不要变成整日等待丈夫宠幸的女子。

她要自由自在过日子。

从地上起身，秦明殊没有收起牌位，她就要成亲了，她希望阿娘能够知晓，想必阿娘泉下有知、也会为她感到开心。

篮子中放着一些红绸带，她将彩带从篮子中拿出来，开始在屋中忙活，总归是要成亲了，自然要喜庆一些。

红事过后就是白事，那又如何？

屋中用绸带装饰过一番后，秦明殊站在屋内、透过窗户有些出神地望着院中的青梅树，这棵树还是她年幼时，阿娘为她栽下的，那时候阿娘说等她长大了、就用青梅酿酒，等她出嫁的时候，将青梅酒打开陪她一起喝。

可惜，没多久阿娘就病了，阿娘总想着熬到五月份，等青梅熟了给她酿一坛酒，这样就算她不能看着女儿出嫁，留给她一坛酒寄托相思也是极好的。

阿娘终究还是没能看到青梅熟透，开春的时候就殁了。

而秦明殊卖身侯府为奴，自此再也不能守着这棵青梅树，花开花谢、时日匆匆，她每年都错过了青梅熟透的时候。

那坛青梅酒，阿娘没能酿成，她也没能酿成。

秦明殊有时候想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