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18】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1 / 2)
两张报纸,一包湿巾,一盒饼,一排益力多。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一直坐的楼道,好像此刻变窄了。手长脚长的两个人膝盖碰膝盖地坐下,竟觉得有点逼仄。
纪年从裴烁手里接过插了根细吸管的塑料瓶,不禁莞尔:“这么大个人了,还喝益力多啊。”
“傍晚回来的时候楼下有益力多姐姐推着单车,说买四排送抱枕。”
她抿了抿嘴,不说话。
他哪里会缺一个抱枕。
记得高中时,常常见他傍晚打球后顺手带回来各种东西:两条蒸粟米、三包糖炒栗子、两饼鸡蛋仔、五六碗芝麻糊……但他好像往往自己并不爱吃,都给陈家栋他们瓜分了。
她一开始只当这个整天一声不吭的“饼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埋堆,只好选择投喂。直到有一天,纪岁边鼓着腮帮子嚼着什么边推门进来,话都说不清楚:“我在街口碰见烁仔哥哥把糕婆婆剩下的钵仔糕都买了,足足五大袋啊……家姐,快来分钵仔糕!”
纪年曾经无意间提起这件事,而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也希望我阿嫲可以早点卖完牛杂回家。”
时光荏苒,好多东西都变了,好多东西又好像都没变。
“我傍晚到店里拿的合桃酥,今天出的最后一炉。”裴烁把纸盒与盒盖分开,递过去一块。
王记的合桃酥跟别家的很不一样,一块有巴掌那么大,表面皲裂,中间塞一颗核桃仁。咬一下又酥又香,送进嘴里入口即化。合桃酥素来很受欢迎,因为名字意头好,它也是王记嫁女饼里绫酥的最佳搭档。
“吃过那么多中式西式饼店的合桃酥,还是王记的出品好吃。”纪年用纸盒接着簌簌掉下的饼渣,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不愧是明朝传下来的宫廷秘方。”
裴烁失笑道:“这你也信?”
“你们店里大大个招牌写着啊:明政治家夏言的后裔,在逃亡时将宫里合桃酥技术传给后人,王记创始人拜师夏家后人获得祖传秘方,制成如今的王记合桃酥。”
“我爸当年的确师从过江门一个夏师傅学做饼,不仅是合桃酥。但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夏言后人,秘方是不是真的宫廷秘方就不得而知了。”他吃下最后一口饼,拍拍掌中的饼屑,“就跟很多品牌都会有创始人故事,什么被火烧伤泡了温泉而痊愈,什么因为爱情所以制了一款香水,什么爬山途中意外发现了一株神奇的植物……是不是真的无所谓,顾客喜欢这个故事就好,营销手段而已。”
“嗯,所以未来这一带做什么都无所谓,编个故事这地皮便又能营销出个好价钱。”
他怔了一下,眼神从毫无防备慢慢转为恍然大悟。
原来铺垫了这么久,这句话在这里等着他呢。
“你要说什么,其实没必要跟我兜圈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俩的关系开始变得这么互相套路。他抿了抿唇,嘴角渗着一丝苦涩,“要论奸商的营销能力,钟俊豪才是一把好手。”
“我承认昨天误解你了,我并不知道是他干的,”纪年的身子微微转过来,膝盖与他相碰,“我跟你道歉。”
她的态度软下来,他反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雨后的夜里潮热,静默中一只小小细蚊在脚边嗡嗡飞过,她抬起小腿,皱着眉头一掌拍过去。
头顶的楼灯应声亮起。
她紧实的腿肚上出现淡淡一条血痕,裴烁抽出一张湿巾,递过去。
他看见她唇边有几颗淡黄色的细屑,心里莫名一阵酥痒,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她似乎察觉到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将那饼屑勾进嘴里。
裴烁觉得自己喉头发紧,颈后灼烧一片。
那是他曾轻吻过的嘴角,吮过的唇舌。那是他年少时有过的唯一奢望,折磨得夜夜难寐,躁动得如同铁笼里的困兽。
他觉得身体里更热了,从下往上像长出来一株藤蔓,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在体内里横冲直撞,勒得血管鼓胀滚烫,又不安分地攀上脊梁,像蛇吐着信子舔着他的后颈。
纪年在他的注视下抬起眼来,直直看进他通红的眼里。
忽然有一丝慌乱,而头顶的楼灯适时暗下去,漆黑一片中只听见两人局促的呼吸。
她仓皇站起来,腿上的纸盒翻转,饼屑簌簌掉落在报纸上,像是倒洒一地砂糖。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转身之际纪年的手腕却被一下扣住,下一瞬整个人便踉跄朝他怀里跌去,她条件反射低呼出声。
啪。
头顶的灯又应声亮起。
她被光晃得闭了眼,却在鼻息袭来之前扭过头去。
他的唇堪堪擦过她的眼角,停在耳侧。
她吃饱了,他没有。
“我是你大佬的……嘶……”纪年话还没说完,耳骨被他轻咬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
“你,不,是。”裴烁哑着声答。
任凭他在身侧心跳如鼓,她手腕一翻,长腿大步迈出,掏出钥匙开了门,几秒便消失在门后。
裴烁想起那一晚赤口,她也是这样沉默着进了门,连一句“早唞”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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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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