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世人（1 / 1）

一众贵女中，一个身着鹅黄古裙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微微垂首，眼睫颤动着，叫人看不清神情。她的一双纤纤玉手正绞着一方帕子，她的指甲分外尖锐，她用力极了，指尖都略微有些泛白，再细瞧，面无血色。

她是何人？不得而知。

却说待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赞美起来，她们的面上挂着笑容，眸中满是伪装起来的真诚。

虞卿很想面无表情，对此不做回应，但她不行，这样会伤了感情——哪怕并没有。她面上挂着标准的笑容，眉目弯弯，面上满是谦卑而不失身为贵女的自傲。她不卑不亢的答道：“不过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姐姐们中定然有比我要文采斐然的，也不用如此谦逊。”语毕，面上是一贯的柔和。

一众贵女闻言，神色稍稍缓和，她们的脸上露出了宽容而又祥和的笑容，倒比方才多了几分真心，笑容也真切了许多。又有人轻声道：“虞妹妹，不必如此，我们有几斤几两，自己自然知晓，你倒是深藏不露。”众人也纷纷附和。

虞卿不由有些气愤又无奈。她们就像一群长在墙头的草，风往哪边吹，她们就往哪边倒，从没有自己的主见。一个人提出了看法，其他的人就附和，仿佛没有脑子的应声虫。她们这种从众心理，令她们的行为言语显得可笑至极。可，这不就是绝大部分人的行为吗？绝大部分的人，只会随波逐流，附和别人的意见，却从没有主见，从没有自己的思考。

她懒得再与众人周旋，只用微笑回应，带着几分腼腆与无措，倒真似那些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不懂世事险恶，不识人心叵测，不知这世间芸芸众生皆为利。一心以为这世间之人皆是少年意气，正茂风华，恩怨分明。

她想，真似这般的人，想必是幸而又不幸的。幸的是仍留有少年初心，似江湖儿女般快意恩仇，不知勾心斗角；不幸的是初出茅庐，不知人心皆为利来，无利不起早，世人险恶用心，如此世道，无心计如何可行走于世？终也不过是成为那算计中的参与者。她早已不是那般心性纯良之人，又谈何意气用事？

容湘望着面前这比她小了四五岁的少年，心中有咏叹，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与落寞，时光催人老，岁月叫人愁，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又如何未妄想过少年的浪漫呢？那年还是豆蔻的年华，那个少年的身影早已映在她的心中，她视之如珍宝，而今，他却弃之如敝履。梨树下，花落似雪，似霜，也似少年那朦胧的爱意。不愿触碰，不敢触碰，似一阵云烟，一碰，就散了——她怕再也寻不回那时的记忆，她怕会将其永远的遗忘，她怕那个人，对她只有厌恶。

她望着面前的少年，没有出言帮助，也没有刻意刁难。她望着她游刃有余的行走于众多贵女之间，望着她脸上不知是装出来还是真心的腼腆的微笑，也像望着曾经的自己，却已永久消失于岁月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