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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三个考验,则比前两个藏得深得多。

“旧馆之人, 除一而再, 再而三,如附骨之疽难以衰绝。”安宁对他如此道, “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刻, 便已与他们为敌。可那门主曾立下规矩:若被追杀者独自解决了杀手, 她便不再插手这次生意,并永不再将此人列入任务名单。”

她微微一笑, “因而,阿晔,这第三次考验……则需得你亲自动手,任何人不得干涉。”

他一顿。

安宁显然是知道过去两年的逃亡他过得有多么辛苦,而她仍然这么决定了。他明白她的意思——用最妥帖最不会结仇的方式让他从旧馆的追杀里脱身,让他亲手为这几年的屈辱做个了结。可他仍然不免心中酸涩。

她在拿他做饵。他们是何其冰雪聪明的人, 对彼此的打算都心知肚明。

那锦衣人剑法了得江湖闻名,这两年的你追我躲也将梵晔的门道摸了个清,而依照旧馆的规矩,必是不会放过他的。梵晔抿了抿唇, “若他们得手了呢?”

安宁眼角微微弯起, 笑意轻柔如空山新雨,“若连这点考验都通不过……阿晔,你如何坐的上那高位?”

毕竟,那黄金王座之下,可是累叠着无数尸骨血肉,一半来自百姓,一半来自对手。

她怜爱地摸了摸他的鬓发,“何况……你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不是吗?”

他的脸一白,知晓她是指那日暗藏匕首之事,不由得抬起眼,急道,“我不是……”

“这很好。”安宁道,“若你真如稚子纯良,如今便不会在这里。”

不会活下来,也不会为她所救。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梵晔虽然从未摸清楚过她的心思,却隐隐知晓了些她的脾性——安宁此人,平日里绝然是温顺无害的,几乎从不拂逆任何他人的要求,精通古箫乐谱,万物可为利器,那日救过他的白绫便是她头上的束带所化,天丝绫罗材质,极坚韧,遇水可伸缩,灌满内劲则刀枪不入。相处久了慢慢发现她浑然不似闺阁女子的小爱好,无要事总爱懒骨头似的躺着,总在清晨浇灌自己种的花草,尤其喜爱摸一摸别人的发顶……可一旦谈及要事,这些就全然变了。

她总是在笑,眼睛温柔地弯起,目光总是真挚动人,轻易能让任何人陷入那汪洋碧波里。她的声音那样清淡柔和,若有意若无意,他却总能听得明白。因为过于关注,他甚至分得清她笑容是深是浅,眉角唇稍每一寸弧度的变化,都有其意味。

而如今她的笑里,则是真正的欣赏。她欣赏他从未对任何人放下的警惕,并以此为傲,也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谁都不可相信,包括她。若有一天他当真对着她放下了戒心,便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值得她出手的自己。

一朝登基,六亲情绝。皇者寡也,帝者孤也。他需得从现在开始习惯孤独。

这也是他当初从失火的宛良苑中带出唯二娘亲遗物的意义。

她给予他一个万分可贵的机会,只看他能否把握得住。若不能,那么他就失去了她当初救下他的价值。

梵晔缓缓安静下来,目光重归幽深,淡声道,“我知道了。”

“明日便是我十六岁生辰了,父亲为我操办了晚宴,都是各地旧友,相聚此地。”安宁道,“好生歇息吧。明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梵晔颔首,注视她转身走出屋子,关上门,方才松缓紧绷的肩背,望着外面的明月,垂目不语。

……

……

天机盟安百川之女,青衣侯爱徒十六岁生辰,各地江湖客都陆续来到安庄,借此名义与多年不见天各一方的故人叙旧。安百川知晓爱女喜静低调的性子,因此邀请的都是往年行走各地相熟相知的旧友与其家人,虽说如此,安百川为人仗义乐施,匆匆赶来祝贺之人也不在少数。不过两天,安庄里便住下了各方江湖人,变得极其热闹起来。

这是梵晔第一次认识到安家的实力和人脉,虽说以往刻意收集相关消息,却总不比亲眼见到来得有说服力。而翌日当他起早洗漱,打开房门,刚迈过中堂,就听见一阵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顿了顿,便往那边走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常山九幽神君两个徒弟之一的号称“长臂金猿”独孤威与“斩妖二十八”梁取我之弟梁自我战在一块。而独孤威的师弟孙不恭则抱臂站在一旁,形容落拓,打着哈欠眯着眼看师兄和梁自我有来有回地交手。

这三人都是江湖有名的高手,独孤威和孙不恭亦是十三凶徒之二。这梁自我则以轻功闻名天下,身法轻盈飘逸。他性情颇为孤高自傲,未曾听说与安百川有旧,看来安宁这个父亲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

眼见一从未谋面的少年从中堂走出,看到有人打斗,驻足,却并未变色半分。孙不恭目光一转,略一寻思,就朝他招招手,笑嘻嘻道,“小孩儿,来,来这儿。你可看出这其中什么门道儿来了?”

他观这少年虽脚步虚浮,但面容清贵俊雅,比那寻常翩翩佳公子多了几分端正之风,显然是大家才能养出来的后生。再一看,年岁不大,但双目幽深气度冷然,绝不可小看。想到从师父那里听来的消息,孙不恭眼珠一转,摆起笑容,矮墩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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