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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剑当尚明主。虽说安百川从未拂逆过安宁的请求,却也不是任人糊弄的。想要获得安家的支持, 可以, 却需要先通过三个考验。

半个月后,梵晔终于养好了伤, 却听闻芳歇带来的消息——他的舅舅舒镇北舒将军被查出通敌叛国的事已经核实, 抄家问斩, 三天后将要行刑。

梵晔一愣,什么也没说, 穿好衣服刚要出门,就被安宁拦住。

“你救不了他,”她说,语气淡淡,“谁也不行。”

梵晔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低声回道,“我明白。”没人就得了他的舅舅,即使他被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但他仍然是舒家的人, 舒家一代忠臣从建朝起就是钟鸣鼎食之家, 族内弟子文武双全者辈出,对西樊忠心耿耿,三代宰相文臣,无数将领战死沙场——那个人绞尽脑汁想要动摇舒家的根基,她的确做到了,而且她也知晓,就算朝臣百姓万人请愿,舒镇北也必须人头落地。他不会逃,就像他所有的先人那样,明知是不归路,也要赴死前行。

满门忠臣,一腔忠烈,终究是抵不过腐朽内蛀,权欲滔天。

“我要看着,”梵晔脸色苍白却平静,“看她如何将我先祖用血汗打来的天下,拱手让人。”

安宁垂目,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走罢。”

她带他同去,用庄子里最快的那匹骏马,出城后不眠不休两天两夜,终于奔赴刑场。

他不曾合过眼,形容狼狈,满目风沙疮痍。

刑场人山人海,官兵包围了这里,将鸣不平的百姓牢牢拦住。舒家忠国之名天下皆知,门客后生不胜数,然而胆敢为镇北将军翻案的无一不身陷囹圄,杀鸡儆猴。百姓只能围住了行刑台,用无比憎恨怨毒的目光投向监斩官,痛骂,诅咒,摇头叹息。

刑台上,除去奴仆,舒家子弟上下八十多口人,还包括他那不足七岁的侄儿,皆被蒙住双目,双膝跪地,如同被宰割的牛羊,面对众生。却无一人求饶。

就连他那幼龄侄儿,都只是依偎在父亲身边,双目被遮,却挺直脊背,不曾低头。

“长洲,长庭,”将军问,“我儿,惧否?”

两个孩童齐齐摇头,大声道,“无惧!”

安宁和梵晔隐于重重人海之中,遥望刑台,听将军忽然朗声大笑,豪气直冲云霄,喝道,“七岁小儿尚不畏死,还懂孝悌忠信,可笑祸国毒妇却鲜廉寡耻,杀鸡取卵,和那卖国鼠辈沆瀣一气,残害忠良,将我泱泱西樊搅得民不聊生——可笑,可叹,可耻!”

监斩官色变,倏然起身,“大胆!来人,给我封住贼人那嘴!”

“谁敢?!”将军横目,侍卫脚步一顿,为气势所迫,一时间不敢上前。

监斩官冷哼一声,“多说无益,待午时已到,立刻行刑!”

舒将军却毫不畏惧,他身上伤痕累累,俱是鞭痕和烧伤,双手被缚,双目被遮,形容狼狈不堪,却丝毫不损风采,笑言,“且让百姓们都看着,看着你们是如何将我西樊江山一步步凿空,我舒家八十子弟,化为阴间厉鬼,也让那深宫毒妇,日夜不得安宁!”

监斩官脸色怒色尽显,浑身颤抖,只看日头一到,指着他厉声喝道,“行刑!”

“将军!”

“奸臣啊……”

“西樊要亡啊……”

“毒妇!简直是毒妇!”

百姓激动不止,冲上去就想拦住行刑,却被层层叠叠的官兵挡在身前不得前进一步。监斩官看着人群激愤,不由得露出几丝惧色,定了定神,对刽子手怒目而视,“愣着干什么?!还不行刑?!”

刽子手叹了口气,走到将军身边,低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将军,勿怪。”

舒将军朗声笑道,“你且放心,这么多条人命,算不到你头上去。”

又对监斩官道,“告诉那毒妇,我舒家世代忠烈,悍不畏死,只要一人不死,便要那些牛鬼蛇神,日日担惊受怕,夜夜噩梦缠身!”

梵晔浑身一震。

监斩官目眦欲裂,“行刑!”

刽子手举起屠刀,用力斩下!

安宁带着暖意的手指捂住他的眼,却被他轻轻拂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舅舅众目睽睽之下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他一滴眼泪没有流,眼眶是干干的。他无泪,皆因他的软弱和善良,在两年前早已流光。

然而他的手指嵌入掌心,血淅淅沥沥地滴落,他却似感受不到痛意。只是直直地盯着刑台,看着他舅舅身死,尸身不全。他两个侄子小小的身体倒在被血浸湿的木板上。人群哭声震天,痛骂声不绝于耳。然而舒家无一人开口,无一人求饶,台上血止不住渐渐流到台下地上,腥气熏得监斩官不由得退后几步,头顶鸦声嘶裂,宛如冤魂怒吼。

从此之后,他便是真正的举目无亲。

这血浸透了刑台,三日三夜都擦不干,已然浸到了内里,将木板染成了红黑。

行刑完毕,官兵离去。百姓自发上前为将军一家抬起尸身。拂去遮掩的麻布,却惊觉八十多口人,无一人双目可阖,直直瞪着上天,死不瞑目。

梵晔动也未动,待人群散光,周围渐渐空无一人,他也不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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