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苦家人辗转躲灾难 宁娘子送炭论人情(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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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役,延续了近六年。

六年间,桑凝与桑父辗转逃亡,四处流离,躲避战乱。

那一夜,桑大叔酒还未醒,呆愣地望着烧黑了的墙,只听见外边嚷乱哄着,逃命的人一连叠惨叫声不绝,格外刺耳——

“大雍攻进来了!”

“有细作!挨千刀下地狱的出卖了甘罗!大家快逃命!”

“走!快走!啊啊啊啊啊——!”

踩踏声传来,有金戈刀刃刺入肉骨之音,惨声裂肺,惊心破胆。

却最终,声渐息微。

桑大叔揉揉眼,前方白烟光亮里,站着个人影。

影子近了,轮廓渐渐清晰。

是苏明修。

桑大叔颤了一下,又抬头,终于看清楚了已站在眼前的女婿。

身子更猛地颠了一下,竟直直跌坐倒在地上!

苏明修身上穿着的,是甘罗人最不愿见到的——

大雍国士兵盔甲。

*

衡武十一年腊月,庚子日。

甘罗灭国,其民皆为奴。

边陲之战后,大雍皇朝疆土疾速扩充两倍,至衡武帝十五年,其疆域已纵横数万里。

自北境至于京都,万里之遥;自南幽山至于大运河,亦千里有余;自西陵沙城至于帝陵,绵延万里不尽。东海之境,泊船亦极目千里。

此辽阔疆域,皆为天子脚下,万万民供奉。

其《地理志》载曰:“大雍之鼎盛,凡郡国一百九,县邑千四百零六,道一百一,侯国三百六十二。地东西一万八千六百里,南北万四千五百里,定垦田野一千三百六十万顷,民户三千六百四十二万五千四十二,口一万万六千四百六十万七千九百六十八。”

终极盛况,万国朝臣,始自大雍衡武帝。

*

那一夜后,桑凝一家死里逃生。

但他们脸上也被刺下了终生不灭的罪印,躲躲藏藏了好些日子,桑凝用假人皮将自己和父亲脸上的罪印遮盖,

一旦被官吏抓住发现了,轻则杖责一百后流放千里,重则绞刑处死。天下之大,也不知去何处才好。

桑凝沉吟了片刻,却冷着声说道,“我们去大雍。”

桑大叔愣了,吓得直跳起身,左右望了望轻声说道,“丫头,你疯了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桑凝想起前世苏明修回大雍做首辅后不久,便暗中派来追杀她的人,若她还在甘罗附近逃难,恐怕总有一日会被那人找到。

“我偏要去大雍,而且,我要去京城。”

桑凝声音清冷而沉稳,秀丽白皙的面容带着一丝苍白,整个人仿佛透明一般,梦呓重复说道,“我们就去京城……”

“去大雍,京城。”

*

衡武十五年,京城。

紫色城墙映照着整个皇城,王侯贵族的府邸尽收其中。登高目之所及,朱门绣户镶金叠翠,茶坊酒肆歌舞笙箫,广厦珠帘鳞次栉比,宝马香车驰于夹道,遍地绮罗冠服华袍带香。

五湖四海珍品汇聚于市,朱红色车轮在望不到尽头的东长街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而另一边城西坊街道,却要冷清得多,贫寒人家多聚居于此。清早便出门叫卖做活,往往深夜才归家休息。

在那里有家不起眼的香铺。

那老板娘姓宁,模样是十分普通,因常年出城外采药制香,皮肤也算不得白,眼下还有不少雀斑,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日日在铺子里头忙里忙外。

这位宁娘子虽然相貌普通,但做起事来仔细妥帖,香品独特一绝,价格也十分厚道,让人不得不心生好感。加上这张巴掌大的雀斑小脸,生了对好看明澈的眸子,就像春日的一汪泉水,让人看了好生亲切。

这日清早寒气重,宁娘子早起见隔壁赵大婶精神恹恹的,比往日出摊都要晚。她鼻子十分敏锐地闻到隔壁屋里呛人的烟熏味儿,又瞧了一眼那大婶的眼皮和舌头,惊得连让大婶打开门窗透透气,又将人屋里的炭火都移了去。

大婶年岁大了,一到冬日便怕寒,见她竟将自己的炭盆给端了,气上头来质问她作何意图。

宁娘子看着那盆半黑半糊的烟炭,心想着大婶这样的贫困人家平日里也无从挑拣柴火,烧的多是些山里砍来的木柴,运气好的能捡些朱门绣户烧剩下的好白炭用用。

宁娘子便耐着性子劝慰大婶:“婶子有所不知,按说像这样的黑炭子,焖不得一整日夜。如今天气冷了,您烧的柴炭又多,冬日夜间不曾熄火想来也是有的。但这柴烟若呛进人的嗓子和肺腑五脏里,吸多了难保不齐要犯头痛症、恶心欲吐的。”

大婶脸面不存,“唬谁呢,尽说些胡话。我这头疼是天寒时的老毛病,连隔壁医馆李大夫平日开的方子都不过是些普通的治风寒偏头疼的。给你说的冬天不叫我烧炭,我是没活头了。”

宁娘子笑了,诚心和大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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