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故事(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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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一年最冷的时候,关欢的冲澡仍然以极其简洁和暴力的方式在进行着。脱得精光,用冰冷的井水从头浇到底,用力揉搓身上的每一片肌肉,让身体热起来。随着他习武有成,佟麟阁将更复杂艰难的方法教给了他:将内息游走全身,将身上的水滴全部弹开或者提高体温蒸发掉。大概,这也是军中崇尚效率和速度的洗澡,在高手手中的演变吧。短短一盏茶时分,关欢已经换了身衣服,走进了房间,他的精气神,明显和刚才不同了。

“佟叔,”关欢看着涟儿的似乎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您这是对这小丫头说了什么啊?”

“嘻嘻。”涟儿笑了笑,认认真真地冲着佟叔福了一福,说:“佟叔,我先回去啦。”

“去吧。”佟麟阁挥了挥手。他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对于涟儿来说是不是有用,是不是能让她明白些什么,学到些什么,也无从知晓若干年后,涟儿会因为自己的这一番话变成什么样子。正如同大多数的英雄,他也一样不擅长处理这种细腻明媚的情绪。能够让涟儿破涕为笑,不再为了那被击碎的孔明灯而烦恼就行了,以后的事情?管他去死。

关欢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习武已经有了相当水准,也越发知道武艺的进步、境界是个什么东西。而佟麟阁刚才在小巷里斩出的那一刀,已经不是用高手两个字能够形容的了。那简直不像是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技艺。别说是莲福生这种水准的对手,就算是名动一方的武学大家,恐怕也接不下这一刀。这甚至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宗师的境界。

“那样的一刀,也不是想要斩就能斩出来的。毕竟,多年没有动刀了,那种新鲜感、好奇心,以及和老朋友重聚的共鸣,重新温习熟练到已经成文本能了的技艺的爽快感,全都融入了那一刀。于是,就有了那一刀!”佟麟阁盘腿坐在了房间正中的蒲团上,对关欢娓娓说道:“那一刀,我很满意。说明这些年不但没退步,反而靠着别的技艺的磨练,而让自己的刀法更上层楼了。就算这一刀的境界达不到,以后要是有机会,发挥出个七八成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刀法了。”

佟麟阁不是说大话。他的刀法本就是需要特定的时间地点,乃至于特定的对手才能发挥到极致的。这一次是因为太久不动刀,那攒下来的兴奋劲一下子挥霍了个精光,以后,则要看有没有足够强的对手,能逼得佟麟阁用尽全力了。以他的水准,这全天下能当对手的,恐怕两只手掰掰手指头也就数得光了。

“佟叔……你不可能是一直跑江湖的吧?还有,那个银哨……应该是有古怪吧?”关欢取出那支银哨,在手里把玩着。经过了那用尽全力的一吹,银哨居然光泽更亮了起来,好像也有些睡了太久,要开始醒过来的感觉。身边的这一件件器物,一个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平凡、不寻常的劲。“你居然把这种宝贝随便就交给了我……你之前说的从我父母手里收养了我,这也是胡扯的吧?”

“呵呵,小家伙,也许,现在也的确到了该给你说说往事的时候了。”佟麟阁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怀疑这些那些。或者,从你开始比较懂事开始,就压根没信过我胡诌的这些玩意。我自己都记得几次前言不搭后语,大概是忘了之前所说的事情,掰活出了完全不同的故事,可是……反正我不会害你。”

“那是,人心好歹我可是最明白的。佟叔你怎么能坑我呢?”关欢笑着说。

“那么,要是回头有一堆人,管你叫少主、少将军、少东家,你也别太吃惊了。”佟麟阁说:“你的父亲就是关恒。你父亲和你的三个哥哥,以及其他关家子弟,当年折云关一战全部战殁。的确是因为战事紧张,要能够取得那样一场大胜,的确是要付出人所不能想象的巨大代价。可更重要的,或许是因为关家上下,对这天下时局有些伤心了。我们辛苦维护的,没人在意,反而被小人们猜忌着。我们从小到大,被教导的就是精忠报国,为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决不放弃。可似乎并没有人相信这些……”

提起当年的事情,佟麟阁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关恒带着关家子弟去了折云关,并没有号召什么,宣布什么。关家直系旁系的子弟,以及关家最核心的将领们,就一起吃了一顿饭,大醉了一场。大家聊着平时聊的话题,扯着各种淡,没有任何人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但是,到了战场上,一个个关家的子弟、将领,用生命实践着他们从小到大被教育的那些……死战到底,流尽最后一滴血。”

佟麟阁知道,当年的那一场大胜,实际上是一批批关家子弟,以及被他们感召了的全军上下,以及投军抗敌的仁人志士们用性命堆出来的。当主力击破北朝王庭金帐的时候,关恒亲领四千七百人,死死顶住了联军超过十万人的轮番冲击,使其无法救援金帐大军。这一战,是整个战役的转捩点,现在,人们津津乐道于这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以及之后无尽的追击剿杀,却快要忘记了那一场阻击战中,关恒被重创,关恒的长子、次子俱都没于阵中。四千七百人,能坚持到大军来援的,不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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