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清音（1 / 2）

老军士名叫梁峰。

老军士之所以是老军士，大抵是因为他在军中已经干了快有十八年。因为小时候长得比较快，他是瞒着年龄加入前朝军队，想要混一口饭吃。朝局变迁，大头兵还是大头兵。只是，随着资历增长，他已经差不多是在士官阶层的顶峰了。要是再能有机会立功授勋，或者还能跨过军中最难跨过的一道坎：成为一个军中的主官，能独领一支或许规模很小，却能由他说了算的部队，也许，也就是百来人的样子，比起他现在总计能够管得到的三五百士兵，那是要随水不少的。可是，这毕竟是一个最重要的坎，还真不是想要跨就能跨过去的。

梁峰越是在军中混迹，越是明白自己能够到这个地步，那是什么时候打下的基础。那都是在当年的骁云军中，听着这样的哨音摸爬滚打，一步步跟着长官练出来的。身手、见识、识别旗号和军令、知道怎么管好手下的三五个人，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去学着一步步成为一个将军。这清越的哨音，对梁峰而言，那是深深刻入骨子里永远无法磨灭的青春。

身边另一个军士龇牙咧嘴地举起了弓箭，直接扣上了刺芒箭。双层箭簇的刺芒箭能够造成看起来并不很深，却几乎无法治疗的伤口，箭矢的倒刺牢牢卡在伤口里，很难被拔出来。稍微处理不当，一样会让中箭者流干了血。真要到了战场上，哪里有那么多懂得医护的人来料理成百上千的箭疮呢？基本上就是中箭者死。

看到军中同袍居然拿出了这个，梁峰已经，连忙劈手夺过那个军士手里的弓箭，大喊道：“你疯啦，那是两个孩子！”

“梁峰，你他妈的少管老子的事。就这两个小兔崽子，害我们跑了那么一阵，这传出去还有面子吗？”

梁峰将弓箭掼在地上，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那军士的脸上。“没上没下。我管不得你吗？跟了小侯爷才几天，就学出这种毛病来。”

那军士飒然一惊。梁峰平时不是这样的，可他说的还真没错。这军士讪讪地，退到了一旁，扔在地上的弓箭也不敢去捡起。别看梁峰平时还是挺好说话的，哪怕是军中轮岗、替班什么的，能帮忙的他总是帮忙，可要说指挥士卒做事情，别说是阶级低于他的，就算是军中的几员裨将都没办法和梁峰想比。小侯爷今天要点人出动了围捕两个小孩，首先点的就是梁峰，这种信任让大家好不羡慕。

梁峰朝着那两个孩子跑开的方向望去，再前面已经没多少路了。他一共点了两百零几号人出动，还有几个正好闲着没事也来凑热闹的。除了跟在他身边的十几个人之外，都散在了外面，编组成三五人一队，或者是十人一队，一组组地控制住一个个街巷道口。有三十来个人正在将闲杂人等驱散，不要卷进事态。梁峰很清楚，再往前，是他早就派在前面，已经以逸待劳等了有一炷香时分的六组人一共三十三人。这少年背着个女娃子，算是很能跑了，可他怎么也不可能冲破这样的网罗。

梁峰站定，脑子里滚过各种各样的想法。这哨音，真的只是巧合么？这少年，难道……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到了自己的腿上，低头一看，却是一片脏兮兮的绸条。梁峰弯下腰捡了起来，在他的手指触到绸条的一瞬间，一股奇特的感觉从指间传来，瞬间流转遍了他的全身。这可不是一般的绸条，这是军旗上的一片啊，这种材质纹理，正是他当年曾有荣幸捧过的那种军旗，那种一遍遍浸染了鲜血，又被洗清、补好而显示出的独特的质感让人永远都忘不掉，那是军人的荣誉，那是当年的骁云军不败的象征！

不管是不是巧合，不管前方的少年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人物，反正，他绝不能有失。梁峰这样下定了决心。

“小于，发令！放弃伏击，进行拦截。”梁峰想了想，补充道：“必须活捉。”

传令兵小于哦了一声，立刻从背上抽出三枚信号火箭，依次朝上空发射了出去。他才不管梁峰的命令隐含着什么样的意思，光是记清楚各种信号组合已经要了他的老命了。

梁峰非常有把握，前方管着伏击圈的那几个伍长懂得自己的意思。放弃伏击改为拦截，那就是要主动现身，表明自己的威胁，而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活捉两个孩子，那绝对不能动用太大的力量，更不能下阴招死手，这意思明白得很：那两个孩子伤不得。

身在局中的梁峰，听闻到这样的哨音，立刻就有了这样那样的想法，立刻就明白了今天碰上的，是如此让人兴奋，又让人迷惘的情境。而这哨音覆盖的，可不仅仅是几条街，而是差不多小半个燕虞城。

关欢可不会知道，这枚银哨是费了多少工夫才打制而成。最关键的并不是导入气流发出声音，而是通过一组极为稀有的金属簧片，将气流变成频率极为独特的声音，将猛烈的气流变为温和坚韧的声线组合，保证能传得足够远，能在哪怕杀声震天的战场上也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直接吹入内息，甚至可以让声音在传到十几里外都能准确辨别。这本就是用来在战场上指挥大军的号令

现在，关欢可没有这种本事，更没有这种认识，这哨音，也就传开到一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