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陨落的愿望（1 / 2）

听着谭琪的话，谭铜双目微暝。除了某个太过了解他的所有的少女，没有人看出他身上一闪而逝的无奈。

“如你所愿。”谭铜说出这四个字，没有任何勉强。他从来就是如此。

谭铜转过了身去，他不愿意让谭琪看到自己脸上的那一丝疲惫。其实，他知道谭琪了解他，了解到了骨子里，她已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感受，知道自己会如何说、如何做，乃至于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刻为什么右手会紧紧握拳，会将每个指节都压得咔咔作响，将古铜色的肌肤绷出一圈苍白色来。她太了解自己了，正如自己或许也是最了解她的那个。即使如此，谭铜还是希望，哪怕在某方面，他在她心中的印象可以更好一些，更好一些。有没有用？不知道。他从太早就开始知道，谭琪绝不是一个会为任何人改变的女子。

打了个口哨，谭铜从楼顶探出身去。在楼底下，他的亲随们正在休息着，也在看着这满天的温暖的祈愿，忽然听到小侯爷召唤，大家都抬起了头来。小侯爷这是要做什么？

“鲁甲！弓箭！”

“是。”鲁甲有些憨，但却是谭铜最信任的亲卫，也是他的贴身亲随、近卫以及马夫。两年前，鲁甲还只不过是军中一个因为饭量大力气也大，但头脑不怎么好使，偏偏脾气还特别温厚的小兵，在军中，这样的人就是大家用来欺负的对象。但自从跟着谭铜之后，鲁甲觉得再没有更好的日子了，每顿饭能够吃饱，还总能有肉吃。小侯爷喜欢的那些别的吃食虽然不管饱，但偶尔尝个新鲜总少不了他的。薪饷多了，活却少了，鲁甲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鲁愚，他却是完完全全拿谭铜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让他现在就去死，他估摸着会觉得有点困扰，但绝不会犹豫。

当其他人正在愣神小侯爷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鲁甲哦了一声，从一直拉在身边的黑马的鞍上摘下了铁胎弓和箭袋，双手一托，稳稳地将东西送到了顶楼上。谭铜接过弓箭，将箭袋随手放在了一旁。他抽出一支，搭在了弓上，稍稍用力就引开了长弓。这时候，他忍住没有回头去看看谭琪，他知道，谭琪的脸上必定是讥诮却又兴奋的表情。她，总是很喜欢这种不同寻常的事情。

谭铜没有犹豫，也没有期待谭琪会在最后时刻叫停自己。可他太明白了，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有多招人恨。他心中默念了句什么，松开了弓弦。

黑漆漆的箭矢带着咻地一声轻啸刺向空中，几乎瞬间就追上了从涟儿手里放出的那盏轻盈的灯。箭簇打在了承托着鲸油蜡烛的托板上，将那一小点的火击碎成无数寥落的火星，飞溅开去，这盏灯瞬间就变成了空中一团引人注目的光焰。

谭铜收起了弓，转过了身，缓慢地对谭琪说道：“这下好了，你的灯飞得最高了。”

谭琪掩着嘴呵呵笑着说：“这还差不多，我就要最高、最亮眼的那个位置呢。”

谭铜眉毛一扬，并无任何嘲讽意味地说：“只要你满意了就好。”

“满意？”谭琪惊诧地说：“你知道的，我怎么会满意呢？”她拍了拍手掌，两个站在门口的武者拉开了门走了进来。两人一胖一瘦，那个瘦瘦高高的武者向谭琪施了一礼，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把放了那盏飞得最高的灯的小孩给我抓回来。生死不论，不过，要是能抓活的更好。也算是给他们个展现手艺的机会吧。”

两名武者一声不吭，躬身行礼退了出去，随即就跳下了楼，各打着一匹战马追了出去。

谭铜皱着眉头，说：“真的要这样？”

谭琪阴着脸，不以为然地说：“反正不管是哪个孩子，现在都该开始恨我了吧？我可不想留别人这么惦记我。让别人喜欢我才对。”

谭铜想了想，说：“那两个家伙未必多牢靠，我带人去看看？”

“嗯，去吧，你要是去了，那就能把那孩子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了吧。我说了，他对我还是有点用处的。”谭铜没说什么，将铁胎弓背在身上，匆忙离开了。

“……我……我的灯……”站在河边，涟儿的双眼一直紧紧追随者自己的那盏灯在空中飘摇，她是喜悦着、羞涩着的，当那盏轻巧至极的灯高得仿佛是半空中悬浮的一颗星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情，自己的人生都全然亮了起来。

可就在一瞬间之后，灯就这么凌空碎裂，化成一篇篇燃烬，散落在空中。这尤其轻盈的灯，连这样的时刻都会显得尤其好看。涟儿一下子就懵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如何的表情，应该是如何的心情。仿佛是心中的一团炽热光亮的东西，一下子化为虚无，被生生掐灭，整个人一下子就空了。而她娇小的身体，却又没有旁的力量可以填补进来。

“涟儿，没事吧涟儿？”关欢也被吓住了，他看清了那一枚箭矢，看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几乎不敢想象，在这个万民欢庆的时刻，居然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对于在河畔昂着脖子看着这满天灯火的人们来说，或许这不过是小小的插曲。有多少人能看得到这枚箭矢呢？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好高骛远的家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