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终是问出了口（1 / 1）

皇帝看着太后面纱下微微扬起的唇角，心里突然有个问题想问出来。

这个问题他年少时没有问过，坐上太子之位时也没有问过，后来做了皇帝一时也没想起来问，现在他想问了。

他已经是皇帝了，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说：“我以为母后会推荐皇弟。”

太后一愣，下意识的反问：“皇帝为何会这样想？”

皇帝目光烁烁看向自己的母后，从来印象中的母妃都是严肃的，哪怕是她后来做了皇后，做了太后也是一样，她对待弟弟一直是和言悦色，仿佛有无尽的母爱，面对自己时却只有冷肃。他知道大约是因为自己是长子，对于她来说是代表了不太一样的意义，但是看着她宠溺皇弟，就是心里总是不太愿意。

现在听到她这样反问，也下意识的回答：“朕总觉得母后更喜欢皇弟一些。”

太后释然。

她摘下面纱，认真的看向皇帝：“哀家的心里，你和眈儿都是一样的，只是他年纪小，做父母的总是对大些的孩子要求多些，对于幼子，难免会放纵一些。不过，哀家自认为皇帝和梁王是无从比较的，”她停顿了一下，向着皇帝低下眉头：“皇帝，你以为如何？”

“儿子不太明白。”

皇帝正色：“同样是您与先帝之子，又有何不同。”

他立意要在今日把心中多年的疑惑问个明白。

太后抬眼，漆黑的瞳里带着一点点淡然和一点点慈爱，另外许多则是说不出来的威严。

只是这样的目光如今吓不倒皇帝了。

皇帝认真的看着她，自己的母后其实还并不算老，甚至比记忆中原来的模样还要显得更年轻一些。

也许是因为做了太后，要操心的事情在明面上变得少了的缘故，整个人的精神都比之前好许多。

所以，即使她的儿子已经做了皇帝，她被人尊过太后，她仍旧是那么的风华绝代，一如当年京城中的传闻一般。

关于母后的传闻，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听说过许多。

自己的母后，出身永安王一族，自己的父王本来不可能坐上帝位，但是因为迎娶了永安王的女儿，从此具备了争夺帝王的资格。

自己的母后，当年是艳姿冠京华，才学满京华。

许多王公贵族都想要与永安王结亲，将她娶进家门，最后是父王拔得头筹。

可是自己有记忆以来，父王已经自亲王进封太子，母妃也晋为太子妃，可她的脸上甚少笑容。

每日里自己在书院里苦读，只见院外的桃花林下，她牵着弟弟赵眈的手，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然后站在桃林深处，伸手为赵眈折一枝桃花，浅浅笑着递给赵眈。

那样的神情，是在他面前不曾有过的，一度让他以为母妃并不喜欢自己。

后来父王做了皇帝，自己做了太子，而赵眈被封亲王，自己身居东宫，看东宫里那一树桃花，更是想念母亲当日的那个笑容。或者我不过是枚让大家都满意的棋子，却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个人。

按照他们的意思娶了太子妃，按照他们的意思又娶了三侧妃，再按他们的意思继任帝位。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心中却是一片空寂。

每当夜深，皇帝寝宫的灯火经常仍是通明的。皇后劝他休息，他每次都拒绝，他总静静地坐在龙椅上，目光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身边的宫女太监们默默地忙碌着，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有的时候，皇帝会突然站起身来，缓缓走向窗前。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感慨万千。这看似辉煌的宫殿，却如牢笼般束缚着他。

“朕真的快乐吗？”皇帝自言自语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寝宫中回荡。他想起了儿时的自由自在，想起了曾经的梦想，如今却都已渐行渐远。

如今，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等待着未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