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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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三月花竞放,丛中杜鹃最艳丽。一簇簇、一丛丛或火红或淡粉或雪白或鹅黄的杜鹃花新芽初绽,花影重叠,枝叶相交,望之若霞,染得深宫重檐春色火红。

宁寿宫前殿,无数花灯林立,宛若明炬,不时细乐声声。各处通道内侍、宫女来来往往,个个神色紧张地捧着食具、香珠、漱盂、锦衬等来回奔走。今日是新皇登极后的第一个圣寿节——皇太后诞辰。虽因国丧,文武百官的筵宴需暂停,但礼部知雍正历来重视其圣母寿辰,故早早题请诸王公大臣、文武官员只停筵宴,仍应齐集庆贺礼。此举自然深得雍正心意,却无奈经他再三奏请,皇太后依旧不允众人行礼。如此一来,这本该举国同庆的圣寿节便只剩下个帝王家宴罢了。

陆陆续续侍宴的圣祖妃嫔及皇后妃嫔、皇子们都已一一就位。雍正也入了席,他环顾四周,那些珠环玉绕的女人们脸上堆满了不露真实情感仅仅出自教养的雍容微笑,偶尔说起几句场面话,时时以恭敬的沉默等候着。

而皇太后的坐席上,空无一人。

雍正自制的从容中,微露忧色地望了坐得远远地宛琬一眼,她投回一温柔笑容,带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让雍正从焦躁中缓了下来。

时刻已至,筵席难开。

永和宫女官姗姗入内回禀。“皇太后口谕:既是家宴,怎叫一外人——疤痕女全然倒了胃口。”

闻言四座皆惊,夹生的笑容僵挂脸庞,个个仿连呼吸都一块屏住了般鸦雀无声。

众人目光或明或暗齐齐投向宛琬。

宛琬平日亮如星辰的眼眸倏然蒙上浅浅水雾,深深吸气,告诉自己绝不能示弱,要如常地继续。她必须为自己披上件坚厚而无形的盔甲来保护自己,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她内心的痛楚赤裸裸的显露于众人眼前,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她们或假意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穿透进来刺伤她。宛琬咬紧牙关站起,秉礼告退。

雍正望住她倔强的背影,方才她抬起头,一人面对所有轻蔑和侮辱也不示弱,从容告退,那一刻,好像有人在他心头点上了一把熊熊烈火。可他并未震怒狂暴,面色反倒如素无悲喜般的沉默,闭目蹙眉,须臾,再张开眼时双瞳中分明燃起细细火苗。

圣寿节后数日,皇帝突然册令乌喇纳喇氏为贤皇贵妃,并命礼部照例备办仪物,择吉日,候旨行册封礼,礼成颁诏天下。这立时引起轩然大波,皇帝未请懿旨,跳过礼部,直接册封妃嫔已违祖制。更何况按照大清会典,只有册立皇后,才能颁诏天下。自大清开国来,惟独顺治十三年册封董鄂氏为皇贵妃时破过一次例。它隐隐预兆皇帝极有可能会废后。满汉大学士们终于难得意见一致地纷纷上奏谏阻,叩请皇上深思熟虑,慎重举动。

不料皇帝紧接着立即着命皇宫内院查验历代废除皇后的事例于他回禀。这消息,更是如晴天霹雳,震动了六宫,令整个后宫霎时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人人紧张惶恐不安,恐有大祸来临。面对如雪片般纷涌而至的折子,皇帝只斥言道:“皇后位居六宫之主,身关后宫法度,故需废除无能之人。现皇后为朕少时所定婚,未经朕自选。自成婚之日起,与朕志趣不相协和。其事上御下,都难以期望有淑贤良善之心,实不足以仰承宗庙之重。尔等身为人臣,不解朕忧,反于无益之处屡屡上奏以沽名钓誉,甚属不合,着严饬行!”

一席话堵得众大臣哑口无言。

这日雍正并未如常早朝后离去,他面色沉郁,若有所思。

内侍上殿禀报礼部尚书求见。

雍正面露不悦,心知肚明他所为何来,却也下令召见了。

礼部尚书肃严恭谨地入殿,跪拜之後便说了一通国法家规的道理,随后叩首道:“臣愚见,立妃一事,理宜夙定,皇上匆忙之间,未及请懿旨,一言而定,有违祖制,臣惶恐,恳请皇上……”

雍正不耐打断道:“朕每欲一事,必有所谓忠臣上柬,难不成朕当这皇上倒是为了成全你们?朕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这种道理,朕闻所未闻!”

礼部尚书一怔,回禀道:“臣决无……

“住口!”雍正冷笑道,隐忍的怒意此刻才稍稍流露,“朕自会给皇太后一个交代的。”

内侍复入内回禀殿外聚有十多名御史求见。

“好,好,好,那就叫他们都进来吧,朕倒想听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是如何为人臣子的。”

顷刻,皇上的御座前、丹陛下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众家又有何事需面奏?”

众人皆听出雍正言中不悦,皇帝本已不太言笑的脸上,更是怒容满面,一时又都缩住哑了下来。

御史陈天见环顾四周,迟疑片刻,鼓足勇气道:“启禀万岁,臣等今日仓促扰乱圣上,实是情非得已,不胜惶恐。皇后正位三十余年,未闻其有失徳之处,仅以无能二字便定废谪之案,如此,何以服皇后之心,何以服天下后世之心?如皇后实不合圣意,当可效法旧制,选立东西二宫,共理内治。”

雍正自知他言下之意为皇后万万不可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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