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3)
十三阿哥远远望着那一池将开未开的荷花,亭亭玉立宛如翩翩君子,待到夏日盛放时偏又丰姿绰约那样妖娆,偶有风过,夹着淡淡荷香。浮生,浮世,恰似那一池浮荷,娇艳盛放,转逝便徒留残荷听雨声。
人人都说那一年夏天闷热的出奇,可他记忆中却再没有比那更清冷的夏日了。
有许多好常常是失去了才会想起。
虽还没到额娘的忌日,这两日他却总想起她。自懂事起,常见她一个人呆坐那自怜自伤,入夜里又总不许人点灯。寂寥黑夜中,风穿过空空荡荡的殿堂长长呼啸着,他不知为何总能感觉月光透过窗扉碎裂一地,徒闪着微冷的白光,他真希望那白月光能帮他割破沉沉的黑幕。无数个黑夜里他就待在近旁,听着额娘在那哀哀哭泣,那一刻他小小的心灵涌满了惊惶不已,他未尝不是恨的。
“你坐在上面干吗?我可以上来吗?”一声娇俏的声音传来。
十三阿哥回首俯瞰,婆娑的树叶都不能抵挡阳光洒在宛琬脸庞,将她的淡眉染成了金色,灿烂眩目的让人不安。他想是不是对他而言这世间太美好的事物,恐怕都是无法长久的,比如微笑的额娘,比如与宛琬的从前,都一去不能回头。
他疑是幻觉蹙眉闭目,旋即又张开眼睛,为何她总是能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将他唤了回来,从前如此,现今依旧。他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宛琬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你也在树下这样问过我。”十三阿哥望着远处那池荷自顾说了起来,“那时你不过才五岁,记得那日天都黑了,四哥自大婚后搬出了宫里,后来那里又没了额娘,我不想再回去就躲在这树上,你也如那般问我,”
“我拉你上来后,气你没了爹娘还整日乐呵呵的,就故意残忍的问你,你阿玛和额娘都不要你了,你还想他们吗?你小嘴一撅刚有点委屈又想起什么似笑着扯扯我胳膊指着天上说,胤祥哥哥你不要难过了,你额娘也是去天上了,那是神仙才能待的地方可美了,那里什么都有,大家都很想去的,我阿玛额娘没有不要我,他们觉得我人小,是帮我抢位子去了。可是胤祥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先去了,等宛琬长大了再和我一块去好吗?瞧你那副惟恐我也先跑了去的样子,我很想大声骂你是个傻瓜被人给骗了,可最后,我还是傻乎乎的伸出手和你拉勾约好一块去。”
她静静地听着,浮着一丝笑意。
“宛琬你小时候就很调皮,却又是个笨蛋,看见蜜蜂停在那,伸手就去捉,蛰了后,呆呆的要看着那手红肿起来了才会哭出来。那时四嫂还没弘晖,总取笑我来的勤快,我气不过,就叫你去挖蚯蚓。你果真拿着把小铲子,撅起身子,蹲在那,看到那一粒粒的蚯蚓屎就毫不犹豫的挖下去,说任它有通天本领,也难逃本格格的魔爪,却没想被那蚯蚓射了满脸臭水后,才冽着嘴说,胤祥哥哥你不是说蚯蚓只吃泥的吗,它怎么还喝水呢?”
宛琬噗哧笑了出来,十三阿哥置若罔闻地继续说着:“可有一次,不知为了什么你就和那安嬷嬷绞上了劲,你把我们一块捉的小蛇扔她被褥里,又把红薯嚼烂了伙了土泥抹她衣上,还故意说那是你拉的屎,为这些你没少挨福晋骂,我追着问你你也不说缘由,我急了发狠说再不理一个只会欺负下人的格格了,你才哭着说她在背后和人说我额娘的坏话,可你会保护我的。我都那么大人了,要你保护吗?”
声音哽咽停在了那,他还记得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呆在那说不出话来,第一次心里有了种强烈的震撼,有一种柔和的东西慢慢涌上了他的心底,将那里的缺角旮旯都填的满满的。
春风徐徐熏人欲醉,花丛间蜂蝶飞闹,俏枝头莺雀同鸣,却又偏让人觉得天地一片澄静。
“宛琬,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他不是不遗憾的,像是一心去那西天取经的唐憎,一路千辛万苦走来,眼看就快要到了,冷不防那如来从云端里伸出一只大手来,残酷地将他转了方向说,从前的八十一难都做不得数,他根本就走错了方向。
宛琬有些心酸却仍肯定的摇了摇头,她虽那样感动却知道那是宛琬和他的过去,不是她和他的。
十三阿哥今日不知怎么就特别想说,从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这样一句句、一桩桩、一件件地娓娓的道来,宛琬托腮坐在那一言不发地听着、微笑着,如水般的柔和,即使是听他说到那些伤心的往事,也不插言劝慰,其实这样更好,他说给她听,本来就不是要听人劝慰,那些事在他心里冷暖自知,别人又何尝能明白,再说也都过去了,她是懂他心意的。
十三阿哥忽就有种错觉,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俩了,天老地荒,他有一句无一句地说着往事,说着沧桑,说的声音太过飘渺,又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他终于停了下来,凝视着她,似乎看了很久,其实不过是一刹那,在她眼中他看不见点滴过去留下的印痕,那他还来得及再去刻吗?一时心里千回百转。
“宛琬,咱们还和从前一样翻墙头出去吧。”话音未落,十三阿哥已从树枝跨上墙头,手一撑便自墙头翻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