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1 / 3）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季晴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搀扶着越发虚弱的程绪，坐上了通往最近医院急诊的车。

等程绪在病床上躺下，吊瓶挂上，季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程绪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睫毛低垂，以往慵懒疏散的气质稍稍地卸了下来，薄唇微微抿起，不复以往的血色，这张脸怎么看，怎么有种脆弱的意味。

晚间的急诊室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有出声，无形之中似乎某种东西在隐隐发酵着，季晴的心中渐渐心虚起来。

二战再次失利，请人吃饭竟然把人请进了医院，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来就和桃花无缘，一时间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挫败。

她起身拨弄了一下输液器，又替程绪揶了揶被角，才含着歉意问出声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绪看着一脸懊恼的季晴，本想说自己没事儿，宽慰一下她，但不知为何，话即将说出口的一瞬间，程绪突然福至心灵，话音一转，“头好像有点晕。”

说完，睫毛再次落下，天花板的灯光在他的眼下打出了浓密的阴影，显得有些委屈。

季晴心中的歉意越发翻涌，她伸出手臂，用手背探了探程绪额头的温度。

温软的触感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之上，程绪还没反应过来，这触感就如羽毛一般一转即逝，消失不见了，只觉得额头重新转凉，仿佛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蓦然消失了，空空落落的，落不到地。

“额头温度正常，要不你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耳边的声音轻轻浅浅，眼前的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温馨，时间在安静的空间中缓缓地流逝着，或许是药效上来了，程绪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季晴坐在病床的一侧，手肘支着下巴，欣赏着面前这张安静的睡颜。

五官清伶而不失锋利，睡着后气质稍稍柔和一些，显得很贵气的一张脸，可惜……人有点娇气。

吃个串串就直接躺进医院，不得不说这肠胃是有点金贵的，可能贵族和平民确实不是一个物种，这要是真在一起，以后怎么吃得到一块儿去。

难道要下半辈子不吃辣吗？季晴觉得这对自己有点难。

想到这，她心中的退堂鼓开始动次打次地演奏起来，对自己和程绪的未来开始感到悲观。

季晴盯着程绪的脸正思考得入神，下一秒，本已睡着的程绪猛地张开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吓了季晴一个激灵。

“……怎么了？”

原本平躺的程绪从病床上仰卧起坐，转头看向床头放着的手机，动作干脆利落，然而目光却有些朦胧，似乎还未从睡眠中完全清醒。

“文件还没看。”

“什么文件？”季晴有些疑惑。

“公司的文件。”

程绪口中回答着，伸手就要去够床头的手机，手背上的输液针眼看着就要有移位的风险。

季晴急忙一把把程绪按下，把床头的手机递给了程绪。

看着一脸认真地埋头盯着手机看文件的程绪，季晴的心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句。

果然是个工作狂啊……

有些娇气的工作狂。

看了会儿文件，大脑的活跃令程绪的睡意稍稍褪去，脑袋重新恢复了清醒，他抬起头，季晴正安静地坐在一旁，双手抵着下巴，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一眨，幅度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要睡着了。

但紧接着，季晴又强撑起沉重的眼皮，调整了一下坐姿，借此提了提神，一脸关切地看向他，“有什么需要吗？要不要喝水？”

一种隐秘的满足和欣喜在程绪的心中缓缓升起，这种感受仿佛成功地谈成了一桩巨大的生意，晚上的这顿饭虽然被迫吃了很多难以形容的东西，甚至还吃进了医院，但他却觉得，似乎还挺赚的。

“嗯。”轻轻地点了点头。

季晴起身倒了杯温水，本想递给程绪，但看到程绪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手背上还插着输液器，一时间有些犹疑，犹豫着问出口，“你……方便吗？”

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我拿着？”

“好。”程绪的声音微动，竟听着有些沙哑。

季晴抬手将杯子递到程绪的嘴边，杯子微微倾斜，安静的空间里，轻轻的啜水声响起，季晴感到当下的空气似乎有些稀薄，给她一种莫名的逼仄感。

她的眼神从程绪的头顶默默地落到了急诊室的地面上，一时间竟感觉自己像是在喂养一只刚破壳的小雏鸡，不过，这只雏鸡是镶金的。

她摇了摇头，挥走了脑海里奇怪的画面。

程·小雏鸡·绪对此毫无所觉，他小口小口地龟速饮着，水位缓缓下降，季晴的手都有些举酸了，才喝完杯子里的水，重新倚靠回病床上，一本正经地继续看起手中的文件来。

一个小时过去，终于看完文件的程绪将手机放在一旁，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的季晴，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