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2 / 3)
后来我还听过一方人参汤,能定志养魂,治疗见邪魅,梦死人,因为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用的除了人参、远志,还有甘草、半夏、阿胶、小麦、干地黄和麦门冬。切碎熬煮,一次服用一升,白日三次,睡前一次。”
“你在这方面的知识真是博赡过人。”
奚特真让第令和婢女前去弄药。第令取纸笔来记下药方,便出去了。
见人都走了,院里就剩门前二位自家死士,他才问:“你对羊再来、韩寡妇和吕大耳三个人的关系有什么想法?”
惠歌反问:“你觉得第令和医长也不可信吗?”
“第令跟随阿鹿多年,忠信可靠。医长曾经受过阿鹿接济,也是知恩报恩的人。只是他们身边的人难以一一详查。事关谋逆,你方才又揪出一个奸细,所以要更谨慎一些。”
说到这里,他望向她,有些脉脉地:“你有任何事,只对我说就好了。”
“好。”惠歌点头,“我现在特别想吃卷饼,卷几片白煮薄切的猪肉和羊肉,加葱白,小蒜,橘皮,花椒,还有一点花盐,一点太阳晒过的日干酱。再來一碗黍米酒就可以了。你帶去我家的黍米酒味道不錯,我可以接受。”
“……”
“你不是说‘任何事’吗?”
“说得这么巨细靡遗,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说笑了。”
“我师傅厨艺很厉害,起面饼更是一绝,饼皮细致柔韧,特别适合作卷饼。看过韩寡妇的家宅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念那个味道。”
“原来你是说真的。”
“我是说真的,但是也没想要你替我实现就是了。”
“那个吕大耳躲进韩寡妇的居处,韩寡妇又与羊再来关系密切,果然羊再来与这一切祸事脱不了干系。”奚特真说回正事。
惠歌点头:“你看过韩寡妇的家宅吗?很大一座,里面不乏高楼广屋,可以用来收藏武库被盗走的大量器械。”
“你能进去找找看吗?”
“能。但是那地方有些古怪。”
“怎么说?”
“我跟你说过,中人可以感知一种叫‘清气’的东西,进而提升自己的耳目感官,诸如夜能视物,耳听八方。你还记得吗?”
“嗯。”
“那地方好像会影响这种感知能力,令我感觉不太好。”
“就是连你也觉得很危险的意思?”
“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我进去那里,就无法顾及这里。”
“我知道了。如果在你进去查找的时候,有贼人前来对阿鹿不利,你没办法及时救援,是吧?”
“对。”
奚特真沉吟片刻,说:“眼下阿鹿的性命最要紧。韩寡妇那里我先派几个人过去监看,再作盘算。”
“好。”
“这一面房舍原是令妹所居,家具器物应该还算齐全,如果有不足之处,尽管告诉我。再给你两个使婢,如何?”
“不用。我不要人服侍。”
奚特真还有其余公事要打点,交代几句琐碎之后,便离开了。
惠歌走到墙边,看看樗树,这座深院里唯一的绿意。再走进房里。确实该有的都有,床榻几案,衾枕镜奁,一并精好齐整。
唯独摆设的位置很突兀,全挤在一面墙前。左侧有间内室,别无长物。
兖州作为汉人传统九州之一,官长的廨舍多是沿用从前故址,此间院落的规划也像汉朝时期的形制。惠银夫妻平时大概住在别处,为了养病才搬入,所以摆设都不讲究方位,也没有分毫布置的意思。
晚些时候,婢女陆续送来巾帕、水盘、灯烛、香炉等物。再过些时候,送来晚食。
红木食奁里有一盘白煮羊肉,上着葱白、干姜、小蒜和花椒。一盘油煎鸡子饼,一碗胡荽羊胁羹,一榼菘根芜菁菹,另有一榼只装了盐和酱,以及一壶黍米酒。
惠歌看完微微一笑。奚特真还是把她的愿望听进去,尽量实现了。高平城内忧外患,民生凋蔽,这样一顿菜色虽然说不上豪侈,一定也是不容易的。
尽管她说不用婢女侍候,婢女还是等到她酒足饭饱,收拾整理一番才离去。临去时点了烛灯和炉香。
青瓷卧羊灯座,工艺很好,羊角纹路分明,胸腹和屁股圆溜溜的,丰腴可爱。羊背上支着两个烛管,管中放着黄蜡饼,薄薄的火光映得屋内一片昏黄。
惠歌惯用假蜡烛,习惯那种哔啵迸裂的声响,现在烧的是真蜡烛,感觉分外安静。两条火苗无声无息,凭空而立,有种鬼魅的样子。
看久了,令人昏昏的,还有些凉飕飕的。蜜蜡贵重,也就吹熄了。
霎时陷入昏暗。
苏和香的味道变得很浓郁。似乎没了火光阻碍,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惠歌坐在床上行气。
更楼交了二鼓。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见奚特真走入院门,回到对面房里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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