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2 / 4)
这个缘故,他往来过的女子无数,想得起来的没有几个,却始终记得她。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笑了笑:“看来你要跟我走一趟了。”
“看来是该如此。”惠歌轻声回答,语气像在安抚自己。
奚特真心下一宽,想起从前的疑问:“尊师究竟是何方人物?”
“我也不知道。那一年师傅来的时候,只说自己是北边的难民,有才干,能作活,想作我家的私客。名字大概是假的,反正没有家户籍状可以验证。脸面总是脏兮兮,大概是故意的,所以我其实对他一无所知,或许连真面目也没有见过。但是我总觉得他的家世很好,是个有身分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学通经史,博闻多识,有些知识冷僻古怪,非常人所能得知。例如昙影使人生鬼病的把戏,除了使中人扮鬼,还会焚烧一种草叫‘麻蕡’。麻蕡有毒,能使人发癔病,见鬼精物。师傅说,这种草若合以不灰木,以及优钵罗花,能使人成瘾。长久服用,毒性浸淫,就难以禁断,一旦停用,轻则四肢瘫软,重则精神失常,或者死亡。”
“优钵罗花我听过,产于佛国天竺,形似青莲而小,其花香洁,天山南端据说也有一些。至于不灰木,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不灰木就是火浣布的原材料,冬月剥取其皮,绩以为布。”
惠歌原想继续解释,但想奚特真身为国胄,或许见过,便只提了两句。
“原来如此。我只知道火浣布出于西海之西,有一国名叫大秦,多金银奇宝,珍怪之物。此布颜色微青,细如鼠毛,如果弄脏了要浣涤,投入火中烤一烤,就能变得精细洁白,非常神奇。我一直以为是某种鼠皮。”
“你见过?”
惠歌生长出嫁都在睢陵,未曾远游,虽然自幼爱听乱七八糟的传闻,爱看稀奇古怪的故事,也多是从别人口中或书上看来的。因此遇上有真实经历的人,总是想要验证一二。
奚特真点头:“见过一次。天竺西与大秦交通,有大秦珍物,几年前天竺遣使来访,所馈赠的方物就有火浣布。优钵罗花已是稀奇,火浣布更为难得,仕宦之家都未必听过,何况是用以合药?尊师难道与皇家有关系?”
“有可能。”
惠歌还想再说些例子,忽而将头一侧,静默一会,说:“阿娘他们过来了。”
奚特真看向堂外,又听见惠歌说:“小珠,你们可以进来了。”
听内容是在对堂外的婢女说话,听声量却只像是在跟他说话。他回头看惠歌。
惠歌用同样的声量问他:“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现在已近晡时,走不了多远天就要黑了。只能等到明日一早了。”
说完,看见小珠和两个婢女徐徐走过来。原来方才真是在对婢女说话。
他忽而想到冻冰的酪浆,最好不要让人看见,正要掩藏,却见漆碗之中已经回复一片悠悠的水状。看来这个虎女的性格真是收敛许多,也知道世道险巇,行事要谨慎了。又听见堂外响起跫音,似乎也如惠歌所言。
自从进了高平城,见了陆士远,奚特真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如今终于得了个知根知底又胆大心细的能人,心里很舒坦,彷佛久旱逢甘霖。看见贺梅和惠银进来,起身的时候,脸上笑得情真意切。
贺梅从惠银那里也得知概况,女婿病了,奚特真在四方求医。
便问:“奚将军有眉目了吗?”
“有。承蒙尊府千金相助,幸甚,幸甚。”
惠歌忍不住斜睨奚特真一眼。看来他也知道此行凶险,所以这样抬举她。
贺梅笑呵呵地:“那就好。”
惠歌说:“阿娘,我要随奚将军走一趟高平,看看妹夫。”
贺梅笑容一收,皱起眉头。惠歌儿时最怕看到阿娘这一项变脸的功夫,就像此时夏秋之际,时气说变就变,夜里睡前还觉得热,隔日起床冷得发寒。尤其根据经验,下一刻就能听见呼嚎声大作。即使她已经嫁为人妇,有这么些岁数,再次见识,登时也是一阵寒凛凛。幸而有奚特真在场,阿娘还要顾着脸面。
贺梅不满地问:“为什么还要你走一趟?”
“妹夫病症复杂,我担心奚将军有所疏漏,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妥当。”
奚特真一听,笑容变得勉强,心里想着忍辱负重,应和地点点头。
贺梅不希望惠歌冒险,但是看到一旁惠银殷切的眼神,如果自己强硬阻拦,保护了大女儿,也要伤害了二女儿。只好应允:“好吧,那你就去看一下吧。自己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
贺梅听说二人明天清早上路,便留惠歌和奚特真在薛家过宿,如此也能省些会合的时间。惠歌打发小珠回去明家告诉彩菱,她要数日才会回去,二人先收拾屋里的箱笼箧笥,筛汰什物,只留下几件常用的即可。大概她回来的时候,阿娘已经将薛家打点妥当,往洛阳的过所也该核发了,在明家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奚特真也到堂外交代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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