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宴(2 / 4)
献上金椟。
道士开箱检视金牌。用手掂了掂,确认重量差不多之后,交给一边的小僮收起。
他看了看惠歌:“妇人很面生,第一次来吧?”
“对。”
“既是首次,请务必依照指引,我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切勿任性自专。”
“这是自然。”
道士看了看春柳,抽了抽嘴角:“妇人此婢……相貌甚是殊异。”
“听闻水仙是女子化为丈夫。春柳是家生婢,男相女身,或许也与水仙有缘。”
“婢使可以同行,但是不能入丹宴,只能在客室等候,切勿犯禁。”
“明白。”
道士便指了一个白帛腰带小僮给二人引路。
惠歌一进门,往昔熟知的刘峻和盼盼的风格又回来了。
长方形的前院,一地回纹灰石铺地砖,中间六株青松,排成二行,布置和三姨娘家颇为相似。后面一座大堂,高广宏敞。乌瓦朱柱,绮窗瑶墀。规模、色彩和细节都很周全,华美光丽,势头十足。
堂上有黑漆横匾,朱字写着“梦松堂”。
惠歌若有所悟。三姨娘堂前改种松树,大概也和梦松这两个字有关。
听说从前有个汉人梦见肚子上长出松树,解梦的人说,松这个字拆解来看,就是十八公,亦即十八年后,位至三公。最后这个人果然作了三公之一的司徒。俗说日有所见,夜有所梦,所以瞽者无梦,以此言之,在堂前多看些松树,夜生吉梦的机会自然也高些。
堂屋门前立着另一位花带小僮。白带小僮走过去说:“有客至。”
花带小僮十分伶俐,打量着惠歌,衣装简素,又只带着一个丑婢,不像什么尊贵人物,便说:“柳夫人方进去,这时候不便打扰,你先请贵客去亭子那边等着吧。”
惠歌听得一清二楚,暗自冷笑。嘴上说着贵客,实际上却要她等着。
大堂东侧垒着两个石台,台上各立一怪石,约有二人高,甚有威势。镌镂天然,中间有蜂窝似的孔洞,形状像一张漠然的侧颜,相对而立。怪石中间铺着一条石子路,通往一座小亭。亭中铺重席,亭后沿墙种着柳树。另一面除了羊踯躅,还有些奇花异草,开着深红浅黄的花。
白带小僮带着惠歌来到小亭,请她在这里等待。
站在亭中,从怪石的中间,可以看见梦松堂西侧的牛棚和车屋。
方才经过的油壁车也卸下来停在里面。一旁还有七八乘车,大概有不少宾客已经到了。
车屋后面一路松榆葱郁,花柳婆娑,高屋邃宇,重楼迭阁。
陈骏说得不错,这里位置虽然不好,但是宽敞开阔,精心布置,也蔚然可观。
惠歌立在亭中候望,一边留神听着宅院里的人声。可惜宅院宽阔,人声又多,除了梦松堂里的欢言笑语,其余难以细细辨明。
堂屋里一对男女正在调笑。男声应是主人刘峻,女人似乎是个伎妾。
惠歌一下子明白堂前小僮说的不便打扰是什么意思。
二人显然关系匪浅。虽然内容只是些关于宴饮或新妆的琐事,但是语气和用词都很亲密,逾越分际的那一种。
她忽然有个念头──盼盼不在这里。
否则以盼盼的个性,怎么能容忍她的丈夫,在她的宅院里,堂而皇之地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呢?
上一次看见刘峻,是多年前盼盼出嫁那一天,印象最深的是刘峻发表誓言的时候。实际说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她还不是中人,不善记,反正都是些像傻话的情话,但是她一直记得刘峻说话时候的诚挚和恳切,并且为之动容。然而现在听着屋内笑语盈盈,也不知道该说刘峻究竟是变了,还是没变。
太阳又低了一些。
映着屋宇的乌黑的筒瓦,亮晃晃的,难以直视,乍看彷佛一屋顶的金砖。
灰白的围墙上划着柳树的影子,斜斜的细密的黑影,像一张包拢的罟网。
惠歌在亭中看来看去,忽而看见亭下的红花。
没见过这种花,便走近细瞧。高约三四尺,叶子细狭如刃,五出小红花。一株约四五朵,挂在枝上像伞,落在地上像盏,中间吐着长长的金黄色的花蕊。
惠歌问身后的陈骏:“春柳,你知道这个红花是什么来历吗?”
“这是外国传至南国荆州,再传过来的。叫金钱花。”
“不是,金钱花是旁边的小黄花。形状似钱而无棱廓,其色黄,所以称金钱。花瓣细密,圆而覆下,也叫旋覆花。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红花。”
“红花也叫金钱花,还叫摇钱树。互市的商旅是这样说的。大概是胡乱取个好听的名字吸引人吧。”
徐州邻近国界,部分地方与南方的梁国有明里暗里的合市。明的就是守宰操办的,暗的就是商贩合谋的,互通南北货,利润非常高,即使是战时也不曾绝迹。
这红花源自外国,经由互市从南方过来,本名应该是嘀哩咕噜的外语,商人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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