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2 / 4)
她的肩,朝床前努嘴。转过脸,看见朝槿居然在她们床前原地回旋。
她的脸便青了。
这个时候的宴会,宴中必定会跳舞,跳舞必定要旋转。有人说舞蹈一直旋转是胡人的风俗,其实汉人跳舞也会旋转,只是转数多少的差别。汉人汉朝的时候,有一次分封各地的诸王入宫祝寿,皇帝让他们跳舞,其中一位只是举着双手,屁股扭来扭去。皇帝问他:“为什么跳得这么奇怪?”他回答:“臣国小地狭,不足回旋。”封地太小了,导致跳舞无法旋转。可知从前汉人跳舞的习惯。
跳舞要旋转,所以很多人不喜欢,但是宴会中又经常以舞相属。属这个字,有托付的意思。属舞,就是把我的舞托付给你继续跳下去,或者一起跳下去,类似饮酒的时候很多人喜欢劝酒──以杯相属。
这之间的纠纷,惠歌从小听多了。属舞不起,或者舞而不转,常常能令宾主不欢而散。
朝槿在那里原地打转,绕身摩地,抛袖伸手,便是属舞的意思。
贺梅说:“人家转了这么久,你就下去一起跳吧。大家都在看着呢。”
“我体弱,不堪舞旋。”
“……”
左右开始跟着节拍抚掌鼓噪。一方面是支持朝槿,一方面是催促惠歌。
惠歌抬着脸,袖着手。只是无动于衷,眼睛瞪着眼睛。
还是朝槿跳走了,回到场中。惠歌松了口气,继续挑拣槟榔。
横笛和琵琶急似流星赶月,铜钹和都昙鼓重如天崩地裂。最后一齐收尾,干净利落,毫无余音。
朝槿也停在那里,一只手撑在地上,倒立着,两脚高抬,从右弯至左,一只手捉着近身的脚肚。黑靴一上一下,黑裤上的黄绫缚带直落下来,尾端原来系着两个小铜铃。
朝槿人往左一倒,两脚着地,细腰一挺,人便站了起来。
体轻筋软,动作毫无凝滞,实在赏心悦目。
掌声和叫好声汹涌不绝。
路天文走上前来:“朝槿病差之后,志慕神仙,便辞谢父母,追随师君,如今初得乘蹻之术。大家都知道,蹻是草鞋,乘蹻就是骑乘草鞋,让草鞋带你飞。因为自己毫不费力,所以日行千里不是问题,周流天下,不拘山河。现在就给诸位见识。”
朝槿先是向左右各一笑,示意她要开始了。然后蹦跳数步,便往前跑去。
一径跑到竹架前,脚一蹬,跃上长竹。足下不停,竖直的长竹彷佛平地,人在上面奔驰。
到了中段,或许实在太高了,便手脚并用,攀缘腾挪,直到顶端。身子猛地倒翻下来,人挂在那里──用二只脚勾着竹子。
胸首微昂,像佛寺的壁画里,那些头下脚上的散花天女。
画师想象中的姿态,竟实现在眼前。看得人心惊胆跳,无不抽气。
只有惠歌在喝酒。
贺梅瞥她一眼:“你快看哪,好吓人呀。”
“嗯。”
惠歌将琉璃卮放回盘中:“这酒好喝。”
“那么高的地方,不知道她要怎么下来。”
“要下来还不简单?人生最容易走的路就是下坡。”
“……我是说安全地下来。”
贺梅才说完,朝槿就下来了。
人挺身立于长竹之顶,往前一跃。在空中翻两圈,随即飘坠,像只纸鸢。
人们很快察觉不对劲,惊叹化做骇叫──
她的落点竟朝着大帐右面的纱幄!
那样高的地方掉下来,就算是颗小石子砸到脑袋也能死人,何况是个人。
狂风刮下来,场面失控。
纱幄翻飞,黑漆竿架坍塌四散。周围的宾客连滚带爬下床,跑出帐幄。果肉饼食散落一地,□□的酒浆攀下矮床,蜿蜒而去。
有万钧之势的过程,却没有石破天惊的结果。
朝槿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她面前的惠歌也好端端地坐着。
两人都带着笑──
前者娇笑,后者冷笑。
贺梅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给惠歌按着。人往后倾,一脸惊魂未定。
她的两个从婢,一个跌坐在床下,一个退到远处。小珠缩头缩脑地站在惠歌身后。她一方面知道有惠歌在不用担心,另一方面仍然有点害怕。
除了纱幄坍倒以外,惠歌这一床几乎没有受害。相较之下,隔壁床却幄毁人空,杯盘狼藉。
人们围过来拍起手。
掌声如雷贯耳。
有惊无险。太精彩了。
路天文走过来:“我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诸位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会各别和诸位讲谈,有任何疑难杂症,欢迎多多指教。”
围观的宾客散去,贪看朝槿不愿意散去的,也先后被祭酒们搭讪走了。三姨娘忙着差遣仆婢收拾整理。
贺梅抚着胸口,余悸犹存。
朝槿摸摸头髻,整整衣襟。走过来,笑说:“我与这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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