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交(4 / 4)
隔着枫树榆树,迎春杜鹃,廊檐栏杆,房栊墙屋,隐约可以看见前方小厨外站着两个人。
她听着他们的谈话,嘴唇渐干,头皮阵阵紧缩。许是今日的发髻梳得过紧,便用手去按。按着按着,手也停在那里,僵直冰冷。
小珠放下铜盘,走到惠歌身后,问:“大妇在看什么?”
“那个人居然回来了。”
小珠见惠歌声色有异,心里也砰砰的,赶紧转头去看。
森森的榆树叶子,掩着一片青青的枫树叶子。两者的间隙之中,灰黑的屋瓦和檐角参差。下方花树郁茂,杂驳的草地上一条青石子路,迤逦而来。
小珠屏气凝神,看了良久,还是看不出什么。只好又问:
“大妇说谁?”
“他过来了。”
须臾,青石子路上多出一条人影。走得近了,看清是个男人。
青巾帻,巾角上翘。黄布宽袖褶服,白布小口裤,黑带黑履。腰带上系一条鲜妍的红绦,拴着一个木盖瓠壶,壶腰处垂下两个流苏,在膝边蹦着。
浓眉大眼,蒜鼻阔脸。容貌粗丑,但是眉眼中的神气,鬓边方方的发角,都透着一种严正自持的感觉。
还有那昂首阔步的身姿,彷佛豁然旷达,胸无宿物。
晚风搜着他的身,从这儿钻到那儿,鼓鼓的飘飘的襟袖,像猎猎的旗帜,标志着此中无所有。
汉人有许多关于预知的学问。
听风声占吉凶,叫风角。观灾异占吉凶,叫谶纬。看面相占吉凶,叫相术。
可惜那个人的书斋里面没有这些阴阳谶卜之书,否则惠歌真想学一学相术。她实在不会看人。若不是亲身经历,她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堂堂的男人,心思污秽不堪。
小珠跟着色变。
“才走了一个不要脸的,又来了一个更不要脸的。”
“你仔细看他走路的样子。”
“咦?他的脚不是断了吗?大妇你踩断的呀。”
“对。给治好了。”
“大妇,进去吧。不要理他。”
“无妨。我倒想知道谁给他治的。” 居然能治好。
说话间,男子已经来到跟前。
面带浅笑,微微拱手,似揖未揖。说:“大妇,别来无恙。”
惠歌看着那张笑脸,去年重九发生的事一下子涌回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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