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交(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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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山怎么这样火烫?”

“怎么会呢?”

惠歌挑眉。近前伸出右手,摸摸炉身,将炉盖打开,又盖上。

“你看,我摸着一点也不烫呀。”随即两手一拍,说:“人家说这香炉有灵性,莫非这是什么征兆吗?”

李良璞一面吹着自己的双手,一面心惊。

如果那香炉真有灵性,莫非是知道他说的全是谎话,不愿意就此落进他手里?何况虎妇摸着并无异样,他绝不能就此退缩。

咬咬牙,忍着痛,双手颤颤微微,又去捧那博山。

这一次刚触到炉身,整个人就痛得又叫又跳起来。不知道是本来就烫伤的缘故,还是香炉更火热的关系,双手像给千刀万剐一样,疼得他叫苦不迭。又是甩着双手,又是拼命吹呼,一下仰头,一下俯身,跳过来,转过去。如果没看见他红肿疮痍的双手,倒像在手舞足蹈似的。

惠歌对小珠说:“快去取井花水来。”

小珠便把漆盒连着上头的博山炉放到一旁,赶紧去了。

惠歌对李良璞皱眉:“奇怪,怎么李君摸了居然就灼伤了呢?不过不要紧,我让人去取井花水。那井花水来自乐善寺前的井,平旦第一汲,未经扰动,纯净清洁。煮饭酿酒,疗病利人,功用极广。”

小珠捉着铜盘匆匆走来。

惠歌双手接过铜盘,递到李良璞面前。

“井花水比常水不同,温度更冷一些。李君先浸泡着,去热止痛。”

李良璞疼得难以言语,嘴里“嘶嘶”直响。见了水不及细想,立刻将手放进去。

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李良璞一边嚎,一边喊:“这水、这水怎么这样冰?呀!痛杀我也!”

“唰”的一声,抽回自己的手再看。皱缩起泡,殷红发青,已无完肤。

剧烈的痛楚中有一丝寒意,沿着臂膀直渗进心里。一种侵肌裂骨之感,令他整个人剧烈地抖抖簌簌着。

惠歌将铜盘交还小珠,“哎呀”一声,说:“坏了,坏了,我想起来了,烧烫之初,好像不宜用冷水。火疮得冷,则热气更深,转入至骨,轻则烂坏人筋,重则挛缩残废。城西敬义里内有医人,李君快去给他看看吧。”

李良璞青白着一张脸,佝偻着一条脊梁,奄奄地看着惠歌。

那骄矜的昂起的下颏。刻薄的瘦削的面颊。暗红的厚唇,半边微翘的讥嘲似的冷笑。

他一下子意识到惠歌早就看穿了,这是变着法子在折磨他。

颤声说:“好你个毒妇……莫怪你丈夫……要逃之夭夭……”

说完,也不等惠歌回答,跌跌撞撞地去了。

小珠朝篱门的方向啐了一口:“好不要脸的狗东西。自己要来坑蒙拐骗,还敢骂人?”

她转向惠歌,问:“大妇怎么知道他是骗子呢?”

“明郎不会任何乐器。”

“还好大妇有戒心,没有再被骗了。”

“你就是怕我被骗,所以脸色这么难看?”

“没错,还是大妇了解我。不过那个骗子怎么会烫伤呢?”

“因为我把博山弄得很火烫。”

“那为什么大妇不会烫伤呢?”

“因为我是中人。”

“为什么中人可以把博山弄得很烫,自己却不会烫伤呢?”

“首先,你要先了解中人的世界。中人的世界的核心,是‘气’。中人的世界的万物,都是由气生成的。气分清浊,清者为灵,可以有无穷无尽的妙用。浊者为质,你可以把它想成是不好的气,要排除的气。中人可以感受清气和浊气,然后将清气藏于体内,根据自己的意志作出变化。方才我散出的清气分成两脉,一脉将博山弄得炙热,一脉保护我的手掌,所以我不会烫伤。”

“……”

小珠碰着铜盘,歪着脑袋,一脸懵懂。

惠歌见小珠神态娇憨,心念一动,伸出手来,掌心贴着盘中水面。

须臾,水面忽忽溜出一缕白烟,盘旋而上,渐渐透出浓淡来,像鲮鲤的鳞甲。中间抽出鹰爪,前端抽出牛耳、鹿角,长长的须髯,大大的圆眼,赫然是一条白龙的模样。

惠歌的手跟着抽高。

龙嘴又喷出白烟,先是枝条似的,再一层一层地往外绽开,像咬着一朵莲花。白烟继续缭绕回合,时秾更薄,彷佛山里一道瑶阶,走出一个荷锄戴帽的农人,再来是一个羽扇霓裳的游女。顶端倏地腾起一只白鹤!

然后一切都散了。烟缕袅袅,那只白鹤也像飞进云丛深处,不知所踪。

小珠叹为观止,目瞪口呆。

惠歌笑嘻嘻地:“你看上去真是在云里雾里了。”

半晌,小珠才说出话来:“大妇,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幻术。”

“从前我也以为这是幻术。”

“难道这不是幻术吗?”

惠歌正要开口,忽而留意到远处的说话声,走到敞开的篱门边往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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