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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胃。

医人走后,老花来了,说她是在神魂衰弱之际为水气所犯。水中多精物,有恶毒鬼厉之气。轻者惑人心目,头昏眼花,重者侵克脏腑,昏迷不醒。要先在肚子上铺重毯,放一个铜锅,在锅里烧五枝茅草。烧尽续上,不能一次烧太多,也不能中断,烧满百枝则水气尽除。

只是神魂游离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可以准备一些她爱吃的而且味道浓烈的食物,所谓芬芳香气,动于神明。

惠歌恍然大悟。原来这么丰盛的膳食是天天都备着,要让她闻的。

贺梅说:“还好有老花,真是个有才能的大善人。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喔。”

“这几日你尽管休息,不用去作些什么了。”

众人用完午食,又说一会闲话,方才散去。

惠歌连着几日在家里闲晃,晃来晃去,却总是没看见老花。倒是家里的仆婢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毕恭毕敬,战战兢兢。

例如阿高在马厩洒扫,没注意到她来,一帚将草屑扫在她脚上。她看看脚,脚上瞬时多出一双手。阿高在她低头确认的同时扔开扫帚,跪在她脚边,慌张地拍去尘灰,嘴里连声道歉。以前阿高只会有嘴的动作,不会有肢体的动作。

再例如她要进酒库,阿洪取了酒匆匆走出门来,二人差点撞上。阿洪恨恨地“啧”一声,抬头一见是她,咚一声跪在地上,说:“小人该死。”以前的道歉从来没有到该死的程度。

尤其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这一天午后,她散步来到库房后方。

库房位于薛家后堂西侧,和织室隔着一片六七尺高的竹丛。

库房有二间。一间摆贵重用品,平常锁起,钥匙在阿娘手里。一间摆日常杂物,可以自由出入,要拿什么就和典库的阿利说一声。

阿利年近三十,身材矮小,爱哼歌,也爱说话,经常有仆婢和他聊到忘记来库房作什么。因此库房里有人在说话也不奇怪。

惠歌蹲下来,双手托腮,盯着库房后方新种的栗树。栗树只能从种子开始养起,不像梨树、李树一样可以用插枝栽培。八月捡拾熟落的栗子,在屋内用湿土埋着,春天长出芽来的时候再移出屋外种下。幼苗脆弱,碰不得。愈是碰不得的东西,愈令人想靠近。她看着那青嫩可爱的枝叶,想碰又不敢之际,忽然发现屋里谈论的话题是她。

站起来,一边耳朵贴在墙上。

“有这么夸张?”有人问。听声音像是阿利。

“真的。称元女为‘虎女’再适合不过了。”秀兰的声音。细细扁扁的,很好辨认。

秀兰又说:“你们绝对无法想象元女‘虎’起来的样子。只有天地变色可以形容。一下子飞出一丈远,完全看不清动作,就听见一连迭的啪啪啪啪的声音。那些狗崽子的手就一只一只断了,简直比掰芜菁还轻松。我站在原地都看傻了,好半天才想起要去找夫人。”

“那后来怎么摔进水里呢?”另一个声音问。

“这我是没看到。我猜一定又是那群狗崽子拿弹丸或什么东西暗算。”

三四个声音开始骂起叔父和薛普野一家子。

惠歌这才知道原来是秀兰在家里替她耀武扬威。原来那些仆婢是用看老虎的眼神在看她。听秀兰的口气洋洋得意,她心里也不免沾沾自喜。

房里阿利却重重叹一口气。

有人问:“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呀?”

阿利说:“元女这名声一传出去,对象就不好找了,得要骁勇过人才行。”

“为什么?”

阿利唱起来:“健儿需快马,快马须健儿。”

房里一阵笑骂。

那是一首流行歌,全曲的大意是一个女子想要当情人的马鞭,这样就可以随他出入,常伴左右。惠歌知道阿利唱的歌词在暗示什么。她是健儿,她未来的丈夫是快马。或者反过来。她现在也能听懂这方面的暗示了。

想到未来,心里沉甸甸的,像吃得太饱负重太多的肠胃,坐立难安。

被拒绝的创伤又在隐隐作痛。

感觉那伤像一片烂疮,不敢彻底剜除,便日以继夜地往心底腐烂下去。

嘈嘈的说话声像热切的乐曲,不适合她此刻的心情,便走开了。

库房后方有一小片空地,接着就是薛家的围墙。

墙角有一棵很大的枣树。主干斜斜歪向墙外,姿态像舞伎屈膝下腰──巨人般的舞伎。枝枒和叶子也倾向墙外,像舞伎抛出去的绿绸带。午后的阳光为绸带染上一层金辉。

围墙比惠歌还高寸许。她看看围墙,看看枣树,忽然有个古怪的念头。

退开五六步。

看看左右,没人。

奋力朝枣树奔去!

右脚飞起,蹬向树干。左脚一伸,一步跨上围墙。

上来是上来了,但是重心不稳。双手往前划划,往后划划,终于站定。

双脚一阵酥麻。胸前咚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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