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会(4 / 5)
常出现在斋会,经常出现在宴会。
他一来徐州就四处打听,给名宦富豪之家递名刺。受了招待,有酒就喝,有肉就吃,有女人就调笑──当然是指能调笑的舞伎或侍婢。人们经常见他喝得醉醺醺的,歪倒在路上,旁边的奴僕蚂蚁似地焦急著。
这些人家也由得他吃、喝、摸,反正以后都会从他身上吃、喝、摸回来。
尤其有他在的地方气氛特别好,场面分外热闹。
他会唱很多歌,除了北方流行的《敕勒歌》、《折杨柳歌》,南方口音的小曲也能来上几段,有一回这样唱:“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唱完蹙眉垂首,假哭两声,连伴奏的乐伎都笑了。
他还会许多乐器,曲项琵琶,竖头箜篌,横笛,腰鼓。
也会跳许多舞,鼙舞,盘舞,巾舞,力士舞。
最讨喜的是他的笑。极坦荡的笑声,笑得天宽地阔、无边无际。听了会忍不住和他一起高兴,即使高兴得莫名其妙。
人们都说他不愧是从洛阳来的,那麽会玩!
惠银听完潘家姐妹的介绍,转头看向趴倒在她屁.股后面的惠歌,问:
“你怎麽了?”
“那个……肚子疼。”惠歌扯个藉口。
“你那麽好的肠胃,也有肚子疼的一天?”
“还不是你给我吃太多梅干。”
“那我给你揉揉肚子?”
惠歌挺身,躲在惠银的手臂后面偷瞄。见奚特真和众人招呼一阵,已经转身走向堂门外。这才坐起身子,说:“我又好了。”
惠银狐疑地瞅她两眼。
奚特真应是最后一位来客,所以三姨娘和他一起进来。
宾客跟在两人身边,依序离开后堂。
后堂东侧有一池水,水中青荷片片。
水上一座石桥。
过了桥有两排瓦房,储物用的。瓦房后面左一列金银木,右一列扶苏花。细细密密的白花开满枝头,像积雪,像飞霰,又像云浪,静静地在枝头涌著。
其馀木桃、鸾枝、芍药、充蔚、春兰、朱槿,各自娇豔烂漫。
宾客讚叹声四起,说花美,说佈置有巧思,说主人真有眼福。
奚特真和三姨娘走在最前头。后面接著一干男客,一干夫人,然后是各家子女。
惠歌走在惠银后面──队伍最后面。再接著就是一干婢女。
惠歌时时盯著奚特真,仔细闪躲他的目光,也无心观赏左右灿烂似锦的花海。看著前人背影的时候,倒是发现盼盼不知何时和刘峻走在一块,隔著几步的距离,中间没有旁人。
过了白花红花,迎面一间堂屋。
抬头看见一块板题,写著墨黑的三个大字:招福堂。
堂裡迎面一张大檀木案,案上一尊六尺高的红木佛像。和大部分的佛像一样,这一尊也有细细的眼睛,圆圆的脸颊,浅浅的笑。穿著垂垂飘飘的衣裳,不穿鞋子。手掌横在胸前,右手朝天──这手势听说叫“施无畏印”,施予众生安乐,无所恐惧;左手朝地──“与愿印”,有求必应。脚踏莲花座,背后一圈环。
佛像西侧一张短榻,榻上一张漆案。案上铺白绢,绢上陈列鲜花素果。一个铜磐,还有个铜盆,装清水。
东侧一张红漆鎏金独榻。榻前许多蒲团,排列整齐,中间空出一条走道。
一样男女分座。
三姨娘和侍婢们招呼宾客入座。盼盼、莫家子女坐在东侧最前面的蒲团。奚特真坐在西侧最前面。阿娘、惠宝、惠银跟著坐了。惠歌坐在惠银隔壁──最旁边的窗下。潘家夫人和两个女儿坐在他们后面。
坐定之后,三姨娘讲几句话。先是问候和感谢,接著说昙影法师正在路上,让大家等等。说完人便离开后堂。
不知道等了多久,又见三姨娘进来,款款走到最前方侍立。
接著听见一阵清越的铜铃声。
隐隐一股馥郁的香味,凌驾在招福堂外那一片花香之上。
两个年轻和尚并肩走进。灰白广袖布衫,白袜黑鞋,手持铜铃。
和尚走到佛像前,转过身来。
左边一人高声喊:“善男子善女子起身。”
一阵簌簌声响,宾客站起,面向堂中。
右边一人高声喊:“恭迎法师。”
一个和尚走进来,穿月白纱衫,手持一朵白花。乍看像莲花。
但是初春哪来的莲花?仔细看才发现是白纱扎成的假花。
后面跟著两个年轻的和尚,装束和打头阵的两个一样。
从侧面看,昙影法师的鼻梁又长又挺,在脸上像一座山。脸颊的线条在颧骨下方往内微微凹陷,突显出下颔的稜角。
一张清癯削瘦的脸。
长眼眶,小瞳子,眼珠下缘轻轻点著眼眶,像老鹰一样凌厉的眼睛。
惠歌愣在那裡,整个人都不好了,比看见奚特真的时候还糟。难怪汉人会有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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