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袖(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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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准备回家,惠歌跟在他身边。她只是打算跟他一起走段路,到近城的田埂裡去找老花。

夏末秋初的时节,各方粟田收割完毕,处处可以看见人和牛的影子。农人在役牛翻地。没牛可役的就役自己一家老小。

这个时候的农家,普遍使用休耕轮种。今年的作物收割之后,将深处的土壤耕翻,经过冬冻春融,等到明年或后年再整田下种。

惠歌家原来也是这样,直到老花来了才开始粟麦连种。种无虚日,收无虚月,收成大增,惠歌的阿娘也高兴死了。对于惠歌跟在老花身边干活,阿娘很是赞成。

再往县城走近一点,开始出现一些瓜田,葵田,萝卜田,蔓菁田。

这些菜果保存不易,大多种在城附近,方便农人採收之后入市贩卖。

惠歌一路哼著无名小调,偶尔向小白搭话。

小白沉默如昔。

她不以为意,小白就是风景一样的人物。

天空,云朵,田野,花草,加上一个小白,无声也看不厌。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嘈嘈的犬吠。

三四隻野狗追著一头牛过来。

那牛拉著一辆露车。露车这种车,上面没有顶盖,四面没有帐壁,空空荡荡的,通常用来载运货物。那台露车上是一笼一笼的甜瓜。

野狗是畜牲中很懂得仗势的一种。那头牛虽瘦,三四条狗叠起来也没牠高,叫声却一隻比一隻凶狠。一齐叫起来,令人莫名一阵惊悚,脑海裡佈满森森的僚牙。

牛给犬吠唬得慌,脚步东倒西歪,车上的瓜接连抛出来。

硬一些的直接摔破,软一些的在路上满地滚。

后头远远地追著一个老妪,声嘶力竭地喊:“我的瓜阿!我的牛阿!”

路人忙著捡地上的瓜,许多是捡给自己。甜瓜是二月到四月上旬下种,六月到七月末收摘,到八月就很难在市肆裡买到了。尤其这些瓜虽然不大,但是皮色青黑,条纹疏落,有经验的农人皆知,这样子的瓜味道甜美,一点不苦。

惠歌也捡,却是捡给主人。

只要小白在她身边,她就是一个谦让有礼的人。

那牛还在四处转,上下窜。不小心给地上的碎瓜滑一下,后头的恶犬得个空隙,其中一隻扑上来朝牛脚咬一口。

那一口似乎提醒那头黄牛,牠是牛,牛也有脾气,也会斗殴。给人奴役惯了,几乎忘记自己头上有两隻角,不靠那两隻角,靠体魄也行。

黄牛脚一蹬,甩开黑狗。头一低,拉著车朝狗群撞去。

那台露车现在只剩下几个空荡的竹笼。多轻盈!一点也不碍事。

黄牛用角一下子把一隻黑狗抛出去。

黑狗在田裡滚了两滚,站起来的时候肚腹殷红一片。

有人跟著哀嚎:“畜牲!畜生!压烂了我的苗!”

狗群发觉他们的处境从狩猎变成猎物,四面八方开溜。

露车终于被甩开了。

黄牛蛮性大发,似乎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壮硕,天大地大,到处可以给牠糟蹋。不管是狗是人,跑得慢的都给牠头上的两隻角抛出去。

人们个个腋下夹著两颗瓜,跟著狗群一起逃窜。

惠歌怀裡揽著三颗瓜,见牛朝这裡来,撒手都扔了,撒腿往回跑。

跑了一阵,陡然一惊。转头看去,小白远远落在后头。

她用更快的速度跑回来,捉了小白的手,眼角却瞥见一条黄影掠来。

她一下子怔住──

小白绝对跑不赢黄牛。

她若自己逃了,他铁定给牛抛出去。她若拉著他逃,两个人都给牛抛出去。

这念头在她脑中只是一瞬间的意会,像窗外匆匆奔过一个女子,只见粉.白的脸和飘扬的髮,看不清面目。

来不及了。

她一把将小白推开,想要将他推开天崩地裂的世界。

黄牛来到她面前。

她抱头一滚,滚进牛肚下,双脚顺势朝牛腹送出去。

黄牛吃痛,牟牟哀号。煞住了衝势,头朝地上拱,四蹄一併在地上蹬。

泥地陷下一个又一个的蹄印。

蹄印的深度令人胆寒,印在人脑袋上肯定开花──血肉的红花。

惠歌左翻右滚,前闪后躲,全心全意保命。

好几次被踏到衣缘,奋力扯开,使得她的衣服不仅葬,而且褴褛。

终于瞅了个空隙,一把揪住牛尾巴。挺腰蹬腿,翻到牛背上。

黄牛简直要疯了!上窜下跳,想把背上的累赘狠狠抛出去,再用头上两隻角去迎接。

牛背下是天崩地裂。

牛背上是天旋地转。

惠歌想要抓牛角,抓不到,只能紧紧扒著牛毛。一瞬间觉得自己像隻蝨子,拼命地揪著人的肌肤。

这个奇异的念头很快不见了。她的感官开始模糊,脑袋裡像灌著水,愈来愈重,愈来愈沉。

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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