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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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绷地神经感受到箱子外纷乱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已经是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了,有稀薄的日光慵懒地透进箱子里。

九月初七了。

贝勒府的后院从来就不会是两军短兵相接的战场,所以此刻在周围失去打斗声音的衬托时,箱子外面骤然增加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又让人摸不准他们与我的远近,我一直悬着的心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了起来。

箱子一早被我拖进了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陈旧的大木箱紧紧挨着旁边拜我自己所赐已经被角落的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草料,它显得更加的普通。

我们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度过了小半个夜,即使一直是坐着的,我也感觉自己的腿快要因为寒冷和麻木失去知觉。我当然也想出去。

琬拉和檀笙自然也听见了外面不加掩饰的脚步声,可是它们出现的纷杂又凌乱,我不能确认这是属于胜利者的迅速攻占,还是失败者的落荒而逃。她们要推开箱子顶,被我死死拽住了袖子。

再等等,再等等。

哈达的人找不到我也盯不上这口破箱子,至于建州的人……不知道费英东是否有机会在这一个短短的混乱又漫长的夜晚见到努尔哈赤。

我的失望和期待纠葛在一起共同生长,急剧地蔓延,我每一次不安的呼吸大约都成了它的养分。

我松开了一直拉着琬拉的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这个位置隐秘的疼痛强势地盖过了我手臂上伤口丝丝缕缕的疼,盖过了脑子里应该保持着的所有理智。

直到,外面的乱糟糟的声音逐渐停了。他们在院子里没有离开。我终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来的,我就是非常确定,他来了。

我牵了牵琬拉的衣袖想要她推开箱顶,就听到一片静谧里,有士兵与他说话的声音。

那个士兵的声音都抖了。

“贝勒爷……人不在……只有……”

外面一片死寂。这样让人不能呼吸的沉默延续了足有五分钟。

我大概可以猜到,士兵无非是找到了那件失去纽扣的外衣或者丢在地上的发簪,甚至……凌乱不堪的床榻。我僵硬得通体发寒,我不知道自己该出现,还是不该出现了。

终于,我听见了那个百转千回出现在我心里的声音。

“都下去。”他沉声说。

亲兵得令快步离开,令人窒息又在意的沉默再次把我们割成了两个相隔万里的空间。

我听见他走进屋子时,盔甲和佩刀撞在一起的声音,我听见他很快出来,推开门时那一声颤抖的、蕴含着一丝奇异地轻松的叹息。

我摸着木头的箱子,手贴着内壁缓缓滑下来,发出微乎其微、却沉重得像我小心翼翼的叹息一样的声响。

我的这一声叹息还没有完全藏好,苍白却明亮的金色突然洒满了我的眼睛。

箱子突然被打开了。

我几乎呆傻地仰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轮廓。

他逆着光,逆着风,披满深秋染红天际的清冷朝霞,隔着鼻尖依然弥漫着血腥和尘土的空气,站在我面前。

努尔哈赤伸手把我从箱子里捞起来,我麻木的双腿难以支撑身体,全身的重量都依在他停在我腰间的手上。

“我来迟了。”

映在我眼里的,是他和我一样的,剧烈震颤的瞳孔,一样布满血丝的眼白,一样红着的眼眶,我甚至看见他耳鬓边的青筋粗暴地凸起,一根一根,时隐时现。

他让我借着力跨出箱子,下一秒我就被他严丝合缝地搂住了。

努尔哈赤的话缓缓从嘴里吐出,带着的那个情绪绝非不情不愿,可他却说得异常艰难,我几乎听得见他咬死后槽牙的响声。

“卿卿,我还以为,我选错了。”

他松开我一点又低头确认我的鲜活和完整,终于抚摸着我的脸笑了:“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他的指尖比我冻了一夜的脸还凉。

我能确定吗。我能确定这就是他的爱吗。让我去依赖他的男人,让我失控爱上的男人,他对我有过真情吗。

我有太多太多的委屈郁结于心,在他眼睛里,我看见快满溢出来的猩红,他无能为力保护我的痛心。我终于捉到这一点点的不同寻常,情绪再也不能压抑般的一瞬间爆发出来,我自己都听得出来我的哭声有多凄厉。

他的安慰显得慌乱又笨拙,他帮我拉高了挂在肩上的红衣,再次深深地拥抱我:“卿卿,卿卿……哭多了伤心……卿卿。”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我的声音又涩又哑。我听见自己哽咽地叫他的名字。

似乎是终于得到了信号,他吻了我的额头:“我在。”

我的语调不由自主地就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应该忍着两辈子的话是在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他。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紧紧地搂着我,紧到即使隔着铁甲,我还是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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