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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辞?”他又追问。
柔嘉笑了笑,“不是。”
临近清场,她和任宣和并肩走到后台休息室。他倚着墙,姿态松弛,一点儿也不怕昂贵的西装沾上灰。
柔嘉低眉,瞥见他左手食指的铂金素圈。
样式已经不够新潮,到底是八年前的旧物了。
将近午夜,周遭气氛有种更深露重的低迷。后台的灯一向很亮,亮到照出世态炎凉、照尽人心惶惶。
隔了良久,柔嘉才又听见任宣和的声音:“为什么改了姓?”
她神色从容,大方回答:“为了我爸给我买的房子。”
任宣和似顿了一下,他目光移到她身上,或许有三分怜惜之意。
每逢谈钱,柔嘉总很坦荡,“是不是俗了一点?”
虽是问句,尾调却微微下沉,像平淡无奇的叙述。她早认为自己俗。
“……不会。”任宣和很轻地笑,“你和俗气不搭边。”
柔嘉没回话。
后台人来人往,他们距离得当,像是清清白白寒暄交际的甲乙方。
多雨季节,哪里都是潮湿的。带着水汽的风从窗外扑进来,蒙在柔嘉心上,成了一道连绵不绝的雨幕。
郁融背着个大包,在走廊另一端朝她招手:“导儿!走了!”
柔嘉趁着机会,匆促离去。
任宣和平静放她走,不多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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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阿柔,我问你个问题啊。”
郁融脆生生的声音打破私汤里的静寂。
人造瘦竹围起一片室内小院,一眼温泉冒热气,白烟袅袅飘进柔嘉眼里。她闭着眼睛放松身体,虽然隐有预感,但到底疲倦过分,面不改色任她问。
郁融清清嗓子,压低声音:“你……跟盈越那个任总,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柔嘉无声叹气,垂死挣扎,“哪儿看出来?”
郁融撇了撇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她来劲了似的,凑到柔嘉身边,张牙舞爪的,“你这样的人,八面来风岿然不动。任总一来好了,连人家脸你都不敢看一眼哪崔柔嘉!你说是不是心虚?以前你哪能胆小成这样啊?”
郁融从池子边拿起酒杯,摇晃着啧啧叹:“他还给你解围、借你电脑。你说普通甲乙方,至于这么慈悲大发吗?”
院子天花板透明洁净,一眼能看清幽蓝夜幕,零星悬着微芒几点。
城市夜色,向来荒凉。北京上海又有什么区别,总归,都要她抬头仰望。
柔嘉鞠了捧水,掌心温温热热。
她仰靠池沿,声音细微得像一片薄雾,“是啊,他没必要大发慈悲。”
郁融没听懂,“啊?”
柔嘉笑意很淡,“我们之前是认识。”
“认识到什么程度?”郁融追问。
“和你想的一样。”
她轻飘飘一句话,把郁融脸上的揶揄神色都堵了回去。
郁融一噎,嘟嘟囔囔:“我想什么了?我可没乱想。”
“他是我前男友。”
柔嘉打断她,忽然冒出一声平地惊雷。
郁融嘴唇一张一合,“真……真就这么巧啊?”
“你不是都有猜测了吗?”柔嘉转头看她,“难不成是因为我欠他钱,才不敢看他?”
郁融干笑,“阿柔,你还挺坦荡啊。”
柔嘉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半晌,她才轻声说了句,我确实欠他钱。
郁融不再追问。
热气里待得太久,脑子都熏迟钝了。柔嘉站起来擦头发,“打牌去了。你来不来?”
郁融立马跟着站起来,甩了柔嘉一身水,“去!今天不把崔导钱包掏空我就不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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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星稀疏,流丽灯色十步一盏,铺了满城醉生梦死。谁也看不出今天是个阴天。
任宣和降下车窗,风裹挟水汽,扑面一阵阴凉。
气候也好、风景也罢,上海始终是这样。任宣和走或留,对这座华美都市而言,连一点微末的影响都没有。
命再好再贵重,他也只是渺小的城中人。
城市会遗忘他,人自然也会。
就像改了姓氏的沈柔嘉。
她独自立足,亮丽光鲜,从来也不是靠任宣和才可以。她靠自己才气,靠一封封策划案赢来认可,靠上山下水、坟地里架机器赚来的好人缘。
如果从头到尾,沈柔嘉都没遇见过任宣和,她现在的生活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他送了她什么呢?
送她三年爱与苦恨辗转纠葛,送她一次又一次的失约。
所以啊,沈柔嘉彻彻底底扔掉他,换新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任宣和,何必意难平。
回到家里接近凌晨两点,任宣和开了瓶酒,坐在落地窗前,自斟自饮。
孤月高悬天上,洒下幽幽一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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