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时候（八）（1 / 1）

秀她娘

丧门星，白虎星，克夫命……

几千年的封建社会没有教会妇女读书识字，却教会了她们封建迷信，她们是诸天神佛最忠实的拥趸，她们从不吝啬用那些肮脏的词语对待比自己还不幸的女人，却从来不考虑神佛是否允许。

村子里被抓走了十几个小伙子，不只伢子一个。丫头却落下了扫帚星的罪名，不是吗？能逃走，拉着伢子不让走，这下好了，当兵去九死一生！本来待她还好的公婆彻底厌弃了丫头，要不是为了她身子里的娃，说不定就赶她出家门。

丫头心里只剩下悔恨，她不恨公婆，只恨自己小女人一个，不知好歹，害了自己的丈夫！每一天，她都会和自己说同样的话:伢子会回来的！我要活下去，为了他和肚子里的娃！

秋来了，风起时，肚子里蠕动的小生命终于瓜熟蒂落，一个黎明，一声啼哭，一个女娃诞生了！公婆只来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忙他们的事去了。丫头哆嗦着从产婆手里接过这个小生命，女娃湿濡濡的，粉红的身上一身绒毛。她把她捧在怀里，好像捧着整个世界的珍宝！没有人赐予这个女娃以姓名，丫头不怕，也不在乎，“叫秀儿吧，你爹会喜欢的”！

杨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天越来越冷，屋子潮气幻化成霜凝结在玻璃上。

秀儿满月了！她很少哭，是个乖孩子。

没有弄瓦之喜，一个女娃罢了，三代单传，没生出个带把的，女人是逃不过埋怨的。屋子里的煤球早就断了，从伙房里划拉点柴火烧弄的满屋子都是烟，呛得娘俩咳咳的，秀他娘没有哭，为了秀，为了奶水，她把灶下能吃的窝头、煎饼天晴时晒晒，冷硬的窝头就着火烤烤吃下去，碎煎饼渣也收收泡热水吃。没人理会这娘俩，秀他娘居然还胖了。

夸夸夸，整齐的皮靴声打破了午时的宁静！鬼子进村了，挨家挨户搜抗日分子，刺刀雪亮。进了李家小院，进了秀他娘的屋子时，秀儿正在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