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负相思意(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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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徐佑沉吟了片刻,道:“去吩咐厨下做点好吃的,清淡些。”

冬至对张玄机饱含敌意,道:“哼,小郎偏心,可从没听你给四娘做好吃的。”

徐佑啼笑皆非,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四娘每次过来,你都快把府里给掏空了,恨不得把我也炒熟了端上食案,还用得着吩咐么?再说人家来这是客人,别怠慢,快去吧!”

客人那就透着生份,生份就有亲疏,冬至美滋滋的安排去了。徐佑推开房门,张玄机安静的垂头坐着,幕篱取掉放在身旁的地上,月色从窗户打进来照在肩头,半是落雪半是凉,静谧的如同亘古永在的画卷。。

她没有抬头,玉手交叠,身姿挺拔如鹤,低声道:“我和家人发生点争执,父亲逐我出门,今夜可否来郎君处借宿一宿……”

徐佑走过去,跪坐在她的身前。咫尺之隔,可以看见微微颤抖的睫毛,如瀑青丝,琼鼻红唇,完美无瑕的侧脸肌肤似雪,淡淡的处子幽香传入鼻端,可往日那种从容淡然却仿佛融化在了今夜的月色里,从未有过的柔弱悄悄溢出,让人顿起怜惜之意,轻笑道:“堂堂张氏女郎,岂无容身之处?能来舍下小住,那是我的荣幸!”

听到徐佑透着关心的调侃,张玄机抬起头,眸光温柔之极,道:“从今夜起,我不再是吴郡张氏的子弟,不必为家族荣辱所迫,更不必再故意让心仪的郎君惆怅而去。我只是我,普普通通的江东女郎,若郎君不弃,愿从此陪侍左右,为奴为婢,生生世世,此心不渝!”

徐佑从这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张玄机近来所遭遇的事,加上之前在烂灶船上张氏子弟没有出现,两相印证,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年她顶着无法承受的巨大压力,心口不由一疼,缓缓伸手将她的身子抱入怀中,温声道:“放心吧,有我在,都会一切如初。令尊会同意我们,族内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你仍是张氏的女郎,仍有父母亲友的宠爱,徐佑再不成器,也不会让心仪之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连家都没有了!”

他并非迟钝,只是当局者迷,这些年和顾陆朱张的合作渐入佳境,潜意识里没有觉得会和张氏有什么利益冲突。然而张氏,或者说张玄机的父亲张籍,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对徐佑的敌意,甚至超出了徐佑的想象!

不过,正如他说的那样,这些都不算难题,完全可以解决——完美的解决!

当然,前提是,他们都能活着离开金陵!

张玄机生平初次和一个男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可心中只有平静喜乐,并不觉得羞涩,也不觉得陌生,仿佛从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等着今天这一刻。冰凉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话语,感受着心跳声从耳朵震动到胸口,如此契合,又如此美妙!

芸芸众生,多少缘深缘浅,可从钱塘到吴县,从吴县到金陵,从天涯共此时的石桥,到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春水,她终于鼓足所有的勇气,抛下了所有的过往,走到了长干里,走进了徐佑的世界!

“那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后这段日子,我要陪着你,须臾不离……”

张玄机对徐佑的心思并没有瞒过家人多久,那日在春水江畔的桃林里见面之后,就传到了张玄机母亲的耳中,审问两个婢女,知道她的一缕芳心所系,便立刻遣人送到了金陵张父处严加管教。这也是为何徐佑苦候三日,不见佳人芳踪的原因。而这些年在金陵,士族云集,虽然因为脸上的胎记,张玄机婚事不顺,可总归有些门第和出身都不错的郎君慧眼识珠,愿意和张氏结亲,可都被张玄机各种借口推了去,一次两次,次次推辞,引得父母大发雷霆,可又不愿逼迫过甚,于是一年一年,就这样成了金陵的笑柄。

张籍身为御史中丞,因这事没少受同僚的奚落,满腔怒火全记到了徐佑头上。所以得知徐佑来了金陵,如临大敌,遣了心腹追到广陵,隔断内外,严防张玄机知道这个消息。可谁晓得怎么回事,她仍旧第一时间得知徐佑来京,竟连《广陵散》都不寻了,竟夜兼程,不辞劳苦赶回了金陵,连家都没回,径自去了崔府,要为徐佑拜师一事说和求情。

张玄机不知道的是,崔元修之所以坚拒徐佑于门外,跟张籍的私下交代也不无关系。倒不是张籍对徐佑这个人有什么成见,样貌、文辞、人品无不是上上之选,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是徐氏的漏网之鱼,现在有皇帝庇护,看似安全,一旦晏驾归天,太子继位,徐佑说不定哪日就被下狱问斩,他的亲眷,必定也要被株连。

顾陆朱张,吴郡四姓,别看和徐佑的关系都挺好,可那只是不伤筋动骨的小投资,就像后世的风投,看好你,给你点资金,任你自由发展,发展好了收取丰厚的回报,发展不好,就当交个朋友。若真到了和皇权抗衡的那天,谁会拿着整个家族的前程去帮你呢?所以投资是一回事,联姻是另一回事,当初何濡极力劝阻徐佑和张玄机来往,就因为他早就预见到了今天的结果。

门第的鸿沟尚可以填满,但利益的天平,永远不会像弱者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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