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笑里藏泪（1 / 2）

要逃走吗？还是继续上楼？

伴随着背后一声压到极低的清咳，夏允知道自己不必再去费神思考了。他转过身子，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对上了王罕那张刚毅却透着愁思的脸。

“公子在房中等你！”王罕并没有太多废话，甚至都没有问到傅笙的下落。

“嗯！”夏允点了点头，明白自己的命运依然掌握在那个罗宋贵公子的手中。他扶着栏杆往上走了几步，嘴里像是自话又像在询问王罕，“不知道陈老夫子现在去哪里了？”

“居士早就合衣休息了。”王罕解答了他的疑问后，拉过一条长凳坐下，招呼着伙计将酒菜送上来。

有王罕守在楼下，夏允只好老老实实地走向元方的房间，心中苦笑不已——他这一路上无数次地寻思，想要赶在被元方发现之前找到陈老夫子，哪知道刚到永安，这一觉还没睡安稳呢，就不得不与元方见面。

想起傅笙死前说过的话，还有在‘边城’酒楼中元方所答过的第三题，夏允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夏允，你直接进来就是！”夏允刚刚走到门口，元方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夏允推门而入，只见元方正坐在窗边看着自己，身侧是另外两名黑衣护卫。

“你们先出去吧！”元方一扬手，那两人立刻弯腰退了出去，小心地带上了房门。

夏允独自站在屋子中央，元方那凌厉的目光在他的身上逡巡，似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又似想从夏允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夏允想要回避那灼人的目光，心中蓦然想起了冤死的酒楼中人，顿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瞪大的双眼直直地盯紧了元方，不肯退让分毫。

两人僵持了足足半袋烟功夫，元方的眉间才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他低声问道：“你怎么没有和傅笙一起？”

“明知故问！”夏允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的手下都和你一样心狠手辣，但你看错傅大叔了！”

“心狠手辣？”元方呵呵一笑，“若我真够心狠手辣，你还能站着同我说话吗？”

“你在平岭山脉中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你杀死了酒楼所有的人，还逼死了傅大叔，这样算不上心狠手辣，什么才算？”夏允寸步不让地回击道。

“这么说傅笙是自杀了？”元方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了夏允，“我是该恭喜你命大呢？还是该说你运气不好，又碰见了我？”

夏允用力地挺起胸膛：“随你怎么说！你要够胆，就当着老夫子的面把我杀了，让他看清楚他收了一个怎样的学生！”

“呵呵呵……”元方仿似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地大笑三声，几乎快要笑出泪来。

笑声过后，元方的神色显得有些疲惫，轻轻地按了两下太阳穴，他闭着眼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服毒！自杀！”夏允回答得言简意赅。

“我要的是详细的经过！”元方蓦地从座位上站起，话语间带着明显的怒气。

夏允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说起了阜宁城外的事情：“两日前，我和傅大叔到了阜宁城东门……”

随着他的讲述，元方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初始神色平静，听到那车中的贵妇替两人解围时略有惊诧。到得后来，当夏允讲到傅笙饮下毒酒，溘然身亡时，那握着茶杯的双手竟然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任凭茶水打湿了袖袍都没有察觉。

“……我将他的尸首藏在床下，一大早就跑到马市里买了一匹枣红马，赶到永安镇来找你们。”讲完了这几日的行程，夏允小心地朝元方看去，揣测着元方会否因为傅笙而放过自己。

元方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带着自嘲的苦笑长叹一声：“傅笙啊傅笙，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说完，他抬首望向窗外，远处灯火零星，深巷中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

良久得不到元方的回应，夏允算是察觉到这位罗宋贵公子性情难测，也就懒得再去揣度他的心思，自顾自地拖过一把木椅，在屋中央坐定等待。

“我……真的心狠手辣吗？”

饶是夏允再过聪明，也没想到在良久的沉默过后，元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色，但从这句话中所蕴含的那种无奈语气中，夏允也明白元方想起了一些难过的往事，或许和他为何来到云夏国有关，或许和他的亲人朋友有关……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应，元方也不以为意，依旧望着窗外的小镇夜景：“夏允，把你向傅笙许下的誓言再说一次！”

誓言？夏允微微一愣过后，还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夏允今日向天立誓，若他日学有所成，必不与元方元公子为敌。如违此誓，我愿受万箭穿心而死！”

“很好！很好！”元方的脸缓缓地转了过来，眼神深邃无比，“那我问你，你可会遵守你的誓言？”

“当然！这是我向傅大叔立的誓言！”夏允的右手依然向上举着，“夫子曾说‘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傅大叔会在天上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