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一无所有（1 / 2）

“别人可以违背因果，别人可以害我们，毁谤我们。可是我们不能因此而憎恨别人，我们一定要保有一颗完整的本性和一颗清净的心。”这是读过高中的七一村支书张为善曾经对李旺说过的话，虽然听不太懂，李旺还是把这个全校楷模的名言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

李旺从小就得到全村人的喜爱，因为他不像其他山里的孩子那样生下来就是歪瓜裂枣，皮肤也不像天生苦命农村人那般黝黑。当然也不乏有一些红眼的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生个城里娃的样子有啥用？弱不禁风、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让很多阴人失望的是，这李旺虽然瘦弱白嫩、但是身体一点也不差。其他孩子小时候总喜欢哭闹，胡小翠说那是因为孩子有病在身，否则是不会无缘无故哭的。

李旺一出生就睁大了眼睛，放在背篓里也特别安静，生了个把月，路人竟然都不知道他家有新出生的孩子。

张为善也是某次到他家叫李兴国去开会才偶然发现了这个婴儿，那时候他已经有五个月大小了。张为善对这个不哭不闹的小孩非常喜欢，路过李兴国家里的时候总不忘过来看一看这个乖巧的孩子，比起自家那个“劣质品”，李旺就是上天赏赐下来的童子。

------------------------------------------

“旺娃，你爸在家么？”张为善穿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其实天气并不算寒冷。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果递给李旺，后者欣然接过道：“我爸在家里编筐呢！”

听见屋外有人说话，李兴国放下手里的篾刀和削到一半的竹片迎了出来，看见来者是张为善，忙在身上蹭了蹭双手，一副小农民的卑微神态：“哎呀，村支书啊，您好，您好，来，坐！”

李兴国表现得似乎热情过了头，端来一张凳子，又转身去房里倒了一杯开水。张为善尴尬地接了过来，道：“乡里乡亲的，这么客气干啥子？”

“这一次来呢，主要是跟你们家商量下搬迁的事情，”张为善吹了吹冒着热气的开水，见一时半会还喝不了便放在一旁，继续说：“上面来了通知，水位预计要涨到一百七十多米，你们家在坝上的田地很可能都会被淹没。”

李兴国尴尬地用手抓了抓还是前年理过的头发，可能有好些日子没有清洗，头发已经开始打结，发现理不顺也只能作罢，望着这赫赫有名的村支书，有些迟疑地说：“这事还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这样，书记你容我们合计合计行不？”

关于三峡工程搬迁的事情，李兴国早就听说了，跟其他乡邻之间也没少讨论，大家的一致态度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离乡背井地，受了欺负也只能忍着。

李兴国暗地里也找过在平安镇当镇委书记的妹夫，他悄悄告诉李兴国说：这一次搬迁基本上属于平级搬迁，也就是穷人会被迁移到穷乡僻壤的地方、而富人则才会被迁移到大城市。

把这些事情跟胡小翠一商量，两人便浇灭了心中那把打算跟着政策搬迁的火焰。可出了去年年末那一起让人心寒的亲情事件，胡小翠又开始动摇起来；即使在这地方，又能得到多大的照应呢？有困难的时候一样遭人唾弃！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外面闯一闯，到时候要真不好还可以偷偷回来，这穷山沟里也不用担心户口的问题。

“那行，三天后我再过来，你们好好想想，到时候可就要做决定咯，”张为善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最后又回过头摸了摸李旺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对李兴国说了一句：“你们要搬去的地方比起这大山里肯定是要好很多的，不为自己也要为这些后人着想啊！”

一家人紧紧地围在一张平时吃饭的小桌子旁边，开了简短的家庭会议。

“我觉得还是搬家，”胡小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这买包盐巴还得翻几座山，要是以后两个孩子出去工作了要回来一趟不知道有多难！”

李兴国从外面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原用于装味精的塑料袋，从袋子里面摸出几截自家种植的晒干的烟叶和一根铁制的烟枪，小心地把烟叶卷在一起塞进烟枪里，用火柴点燃，“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我倒觉得搬家不合适，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半点基础，要是这俩孩子受了欺负怎么办？”

“这里你就有很大的基业？没有本事孩子一样受欺负！”胡小翠一直不喜欢李兴国抽叶子烟，说他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只是抱了十几年的烟枪，要一下子扔掉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用李兴国的话来说：你可以断我的口粮、不能夺我的烟枪！

“……”

李娟和李旺两个孩子就这样似懂非懂地听着父母争来吵去，他们对于搬迁与否完全没有做决定的权力，一直都是命运在选择他们，从来没有主动选择过命运。

最后胡小翠使出了杀手锏，愤然起身，拉着李旺和李娟二人的的小手道：“李兴国，我告诉你！你要是非要窝在这么个穷山沟里，我就带着这俩孩子自己搬迁！让你一个人在这孤独终老，或者我也不介意你再去找一个老伴儿！”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