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1 / 2)
报仇,我要报仇。这是我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我说我要报仇,我要端了那伙土匪的老窝,我要杀的他们片甲不留;我要把他们抽筋扒皮,碎尸万段;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花妮儿站在我身边,哭得泪人似的,听见我这句话,她打了一个寒噤。
出发的前夜,我买来了羊石镇老镇长家一头瘦驴和一口肥猪,杀了吃肉,为我的一百五十一个兄弟壮行。寒风烈烈,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我拔出腰间的佩刀,指向天空。我说,我李如水千里迢迢从漠北回来和家人团聚,不料遭此横祸,正所谓血海深仇不能不报,要去的只管和我同去,不去的,我也不勉强你们,人各有志。等端了土匪的老窝,里面的金银财宝,全部给你们,我什么都不要。但是,有一点,就是土匪头子必须是我亲自杀死的。我要用他的狗头,祭奠我的亲人和羊石镇枉死的乡亲们。
兵士们振臂高呼,火光照亮了他们古铜色的脸庞。一桶一桶血红的高粱酒灌进喉咙里,一声一声清脆的摔碗声此起彼伏在漆黑的夜里。我坐在火堆旁,啃着熟驴肉,喝着高粱酒,突然慷慨激昂,一股英武之气从心底冲出来。我想,这才是真的我吧?我听婉娘曾说过,她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我知道,我的人生将从今夜开始。
红色的血液将染红大漠,传奇的英雄会在今夜崛起。
第二天,天色微亮,我带着兵士们出发了。大家睁着惺忪的睡眼,穿行在寒冷的沙漠里。花妮儿因为害怕看见死尸和残杀,被我着兵士连夜送回了养父养母家,没有跟来。我看见我的一百五十一位兵士们沉着而且英勇,朝着与太阳升起相反的方向坚定前进,就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勇敢和胆气。
太阳渐渐升起,兵士们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进,脚下扬起一溜细沙。这场景让我激动,就像是要奔赴一场盛大的凯旋。翱翔的雄鹰从我们头顶上掠过去,像是雄壮的西北风,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只有风声和铁甲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如潮水般扩大,然后洒下一路脚印。
傍晚的时候,我们走到了沙漠的边缘。士兵们一个个嘴唇干裂,马儿也呼哧呼哧喘着白气,中午在沙漠里歇息的时候,干粮和水早就用完了。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过去休息一下。我指指前面的客栈,大家和我过去。我们在客栈里吃过饭,休息了一个时辰,大家酒饱饭足,马儿也喂好了,就继续赶路。
夜寒月黑,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星,今晚是洪武三十三年的除夕。是一个时代的最后一天,当明天的太阳再次照耀在这篇荒凉贫瘠的大地上时,一切都将改变。
我们突然而有计划地进攻让土匪们乱了阵脚,一个个慌慌张张忙着逃命,连平时张口闭口的兄弟也顾不上。训练有素的兵士作战能力远远超过我的预计,乌合聚集的土匪在骁勇善战的草原兵士面前,脆弱的根本不堪一击。兵士们围成一个圈,把抓来的土匪围在中间。土匪们在火把的照映下面色如土,一个个缩成一团,完全没有王三猫说过的嚣张气焰。
你们,谁是头儿?我跳下马背,扬起马鞭问。土匪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筛成一团,低着头不敢说话。我说,只要你们告诉我谁是头儿,我就放过你们。土匪们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在一个极不起眼的瘦小中年男子身上。我走进去,土匪们让出一条道来。你是匪首?我用马鞭抚了抚他的下巴。是你两次去羊石镇开东西南北客栈瘸子李四家杀人的?他跪在地上,体如筛糠。不是我杀人的,我只是去借人,借人。我笑了一声,借人?啊?你们这儿没有人吗?你们是畜生,你们是披了一张人皮的畜生!我说着,就拔出腰间的那把匕首,是麻小刀的爹麻三刀打给我的匕首,早晨出发的时候,我就带了在身上。匪首突然对着我拼命磕头,冰冻的土地发出沉闷的声音,我看见他的额头上流出血,染红了我脚下的土地。他说,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冷笑一声,我说,你上有老下有小?瘸子李四就没有吗?那些十六年前被你杀死的羊石镇人就没有吗?今天,让你死个明白,我就是瘸子李四的儿子,我叫李如水。我娘和婉娘就是因为你而死的,你记住,做了厉鬼要报仇的话,就来找我。
手起刀落,我从不知道麻三刀送我的匕首会这么锋利,我也从来不知道我杀人会这么利落,我更不知道报仇原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我甚至没来得及听见他的喉骨发出细微破碎的声音,滚烫的鲜血就喷到我的手上臂上脸上衣服上。我看见他的尸体沉闷地倒下去,砸在我的脚下,细微的尘土在火光里腾起,他的头侧向一边,脸上没有痛苦,只有害怕的表情。
我把匕首在袖口抹了抹,却没有看见一丝血迹,于是我知道,麻三刀赠给我这把匕首,就是为了今夜这一切。麻三刀赠给我的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匕首,可是我却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有一天我会用它割破仇人的喉咙。我把匕首递给麻小刀,我说,仇我报了,现在物归原主。麻小刀看着我,他说,刀是我爹送给你的。我说我知道,可是现在,我要把它送给你,你要时刻跟在我左右,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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