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章(1 / 2)
“上车。”
她走出七八步后,听见身后无波无澜的二字,喜盈盈回身一福:“谢王爷。”
这天街号称十里长街,她若是凭着自己两只脚跑去,势必走到华灯初上,在她彻夜未眠的前提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她身子娇小,在形状高阔的轿舆前跳了两回方能入愿,突闻身后泛出可疑声浪。她一顿,侧了侧耳朵。
“快着。”身后人冷冷催促。
果然是听错了罢?车夫自是不敢笑她,身后这位脸上的神经只怕早已木化石化兼风化,哪可能有那样的笑声发出?
轿舆内,内壁颜泽清凉,垂下两串凉珠缨络;当央一张长条黑檀矮几,上列文房四宝,下码三五本厚重典籍,隐有淡淡墨香。她乖乖寻了个壁角坐下,小心不让自己一身的药气冲撞了其间的书香味道。
随后上来的胥允执径自在长几后落座,执起长几下的一本厚典,翻到先前留记的折页处书接上回。
困。车身动如摇篮,倦意不请自来。薄光掩口忍住一个呵欠,左右拍击着自己脸颊,拍击无效,她索性将后脑向后一撞,找回三分清醒。
同车人横来一睇:“安静。”
“抱歉。”她嚅嚅言间,眼睑又有粘合之势,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明元殿……到了……请知……会……”
声息沉没。
胥允执掷书凝视了良久,终是跨过长几,坐到这团小人儿面前。
两排黝黑的睫弧,将一张巴掌大小的脸儿衬得越发苍白,下睑清晰可见的青晕在在写满疲惫……她此刻的气色甚至不及她未回天都时。她有多讨厌这里呢?讨厌到心力交瘁,连在他面前的武装也无法顾及?
他带她回来,是想给她最好的照顾,一如三年前曾承诺给她的。可是,如今看来,是他一厢情愿。她明明回来了,这些时日却似乎完全没有存在,他依然听不见她的声音,捉不到她的气息。明明回来了啊,他为何仍须如过去三年里的每时每刻般茫然空洞,无所依托?
此刻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还不及他的一臂。许多年前,他不止一次在距如此远近的时候戛然止步,然后张开双臂,等她扑到他怀内。但如今,她只停在原地,他不来,她永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笑儿……”他伸出食指,触碰那两片薄薄的唇瓣。
方才,她是以为和他已然划分清楚再无纠葛,于是“常态”相对么?
曾经,她的顽皮嘻笑,娇憨戏赖,是她最珍贵的本真,而如今皆成了她的面具。他必须调集全部的忍耐功底,才不将这张面具打破。因为,面具下面,是她哭泣的脸,含恨的眼。
“到了么?”她睁眸。
“还没有。”他说。
“哦……”她阖回双目,又突然张开,刹那神智回笼,“王爷恕罪,民女失仪!”
他向后依靠到长几上,方寸间鼓噪着一只焦躁疯狂的野兽,几欲破柙而出。
“你说过你为了你的二姐不能杀死本王。”.
“……嗯?”
“那么,同样是为了你的二姐,嫁给本王罢。”
这……是唱哪出?她怔了半晌,呆呆问:“不嫁的话,你要杀了二姐么?”
“本王可助她重掌凤印。”
“做回皇后?”
“对。”
“倘若二姐还想做这个皇后,民女会考虑王爷的提议。”
或威逼,或利诱,堂堂明亲王堕落至斯!他厌弃地以一手掩上自己双眸,道:“算了,今日的话你当从没有听过。”
“好。”她歪头打量,尽管很想问方才的瞬间他是否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还是识趣忍住。
幸好,前方已到明元殿。
~
尚宁城。
薄光苦心孤诣的成果,收效甚著。
她亲自挑选药材,剪煮熬制,将药汤喂入率先试用的五位症状最重的患者口中,而后在旁陪同整夜,密切搜集病症的每处变化。第二日,更换了药方中的两味药材,再行熬煮。如此三日下去,五人症状皆开始缓减。
而后,她将三份药方交予尚宁府尹,一份用于疫期初时,一份用于疫期中后,还有一份专给孩童煎用。
宁王胥睦、府尹叶奇,这两位尚宁城最大的人物率众走上街头,当街支锅煮药,免费分发平民。
沉寂了一月之久的尚宁城,被弥漫全城的药香薰染出勃勃生机,人声鼎沸,全城尽欢。
“好罢,你的兄弟的确是位明君。”站在可以俯瞰全街的茶楼顶层,薄光道。
这个口气绝不是一位恭顺臣民该有的。她身旁的男子淡拢眉心,道:“何以见得?”
“上行下效,地方官吏最能体察上方吹来的风气,越是在这等黑暗时候,越见君主决断和意愿的体现。如果你的兄弟心中没有这方百姓,尚宁城早该是一座死城。纵然这地方的府尹仍然是位爱民如子的父母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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