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1 / 1）

二十五 监视

耿志忠与妻子不再亲密的时间可以从他第一次从桐乡镇返回到东北老家算起，雨晴正是在那个时候被他揣在心里带回了家。夜里妻子丝柔的睡衣磨蹭着他，如雨晴的肌肤一样柔软，妻子搭过来的手，被他思念的潮汛打回去，他把妻子的手放回去，说：“睡吧，我累了。”

他确实累了。

路遥遥感到绝望，她已经来桐乡一个月了，找不出任何证据。她为此好像打了一场还没开始就失败的战一样备受屈辱，而打败她的是谁，她还无从了解。

她深信自己的猜测就像女人深信她们天生拥有的第六感。越没有线索，越趋像张开的雷达探测着丈夫的每一次行动，一个月的监视窥探里，没有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息，耿忠实在妻子陪伴的日子里，就算一个人呆着，也没有去找杨雨晴，连想，都不想。

一无所获，导致的结果是疑神疑鬼的加剧，无论丈夫去哪里，她都跟随着，哪怕是去工地视察。

耿忠实面对妻子突如其来的监视，并不吃惊，在这之前他就取消和雨晴的约会。

“我老婆要来，对不起，宝贝，晚上去不了了。”他总是亲昵地叫她宝贝，就像顾城天常叫的那样。

“没关系，电影可以后再看。”

“下次我们看另一部吧。”

“嗯，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

“估计要一个月。”

“这么久？”她对自己不自觉地暴露出不高兴而羞愧。

“对不起。”电话里传来耿忠实的叹息声。

“那好，我等你。”她温柔地说。

‘我等你’成了她最常说也最习惯对他说的一句话。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她的手心拽出了汗，头昏脑胀感觉像被重重的击了一棒。这一棒，不是孤独的难耐，而是道德的侵袭。她确定看了一眼门是关着的，才坐下来。

雨晴睁大眼睛去看其他东西，以免泪珠趁机滚落下来，桌上的飞机模型在她一眨不眨的眼里被赋予了生命，它摆在那里有两年多了，终于可以起飞翱翔了，嗡嗡的启动声盘旋耳际，升空了，腾起了，越飞越近，越近越侵扰她，她伸出手，不加思索看也没看鱼缸里还游着自己悉心照料的银龙，将飞机投了进入水中。“咕噜”一声，机身慢慢地下沉，摇摇欲坠，越沉越深，终于被吞没。

这飞机模型，是成天有一次出差，在展会上为她买的礼物，也是仅有的，他送的贵重的礼物。她一直舍不得扔，不是因为贵重，而是因为，扔掉，就是承认自己白白走过了那五年。

昨天，她还准备了一个漂亮的硬纸盒，想将其收藏进柜子里，以免模型布上尘土失去光泽。现在唯有让它沉于水底了。可有些东西沉下之后还会再浮出来，比如她与耿忠实分开后，张启明就像原本沉在水底的她的东西，又死尸般的浮出水面。

她踮起脚尖，流畅地转了个大圈，姿态轻盈地旋进厨房，款款伸出手拎起铝制水壶倒了一杯水，优雅地喝起来，然后脱下只有在约会时才会穿的粉红色横条纹连衣裙，抹掉脸上淡淡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