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席哭丧(1 / 1)
天擦亮到了双沟村,路上二大爷通知了本家的几位亲戚。
见到金杯车上盖着白布的“我”,二大娘抹眼泪道:“素娟啊,你别不想开,啊,要好好的。”
本家一位刚过门的嫂嫂也叹道:“大龙在广西工地上打工实在赶不回来,小明走了,婶子你要注意身体。”
农村风言风语传的厉害,尤其是这些四大姑八大姨,我妈知道有些事儿不能乱说,当下只是草草应付了事。
双沟村一带殡葬习俗还延袭着部分荆楚民间旧习。从家里亡人停止呼吸开始,有一套完整的程序,数百年来几乎没变过,这套流程依次为:
“吹狗螺,烧落气纸,光面(刮胡子)净身,挂祭帐,换衣,开吊,哭三声,设灵,圆坟,出殡,葬棺。”
这套流程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都是村里十多代老人口口相传下来的。
比如烧落气纸前要先
吹狗螺,狗螺一响,意思是告知街坊家里有人过世了,狗螺是我们这里一种古老的民俗乐器,因为响声听起来像小狗哼哼的声音,所以叫狗螺。
如果不吹狗螺,老人说亡人来世投胎后会一辈子都害怕狗,无论见到大狗小狗都害怕。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是阴间有野狗拦路,吹狗螺是为了驱赶野狗。
落气纸说的是亡人生前亲眼看过的纸钱,一旦等人落下那口气蹬腿了,这纸钱就成了落气纸,其道理和有些老人给自己选寿衣一样。自己选的寿衣穿着才舒服,自己看过的纸钱花的才安心。
换衣,净身,出殡都大同小异,还需要注意设灵和开吊。设灵要把家中灵堂布于厅堂左侧,避免冲着厕所和猪狗羊圈。
我们当地有一句谚语:“设灵冲猪狗,来世跪着走(残疾),灵堂亮堂堂,来世状元郎(聪明)。”
开吊就是哭
丧,都是晚辈给长辈哭,像我这么年轻的,开吊只能让亲戚家的小孩来哭。
我站在屋里角落,刘永成挨着我小声说:“看来你们本家关系都不错啊。”
“那是,”我点头道:“老崔家代代和睦,几辈子前分了家的现在关系都好着呢,平常谁家有个红白事坐月子的,大家都帮忙。”
刘永成笑道:“不错不错,就是那两个小孩儿不怎么的,”他指了指那边。
那边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正嚷嚷着吵架,他们是我大舅和姑姑家的孩子,女孩叫崔琪琪,男孩叫崔鸿壮,都是我的晚辈,来给我开吊的。
仔细一听他们嚷嚷说的话,我有些生气了,平常都白疼他们了,今年儿童节我还给他们买了奥特曼和铲车玩具,当时他俩还一口一个老舅的叫,现在。这两小孩儿,都在商量着吃席的事了。
明明我就站在这里看着所
有人,但整个屋里就刘永成能看到我,我就像有上帝视角的旁观者,这种感觉既别扭又奇怪。
设好了灵堂,二大爷指挥着人抬来了棺材,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放进了棺材里。
二大娘去镇上冲好了我的黑白照,等把照片摆好,这时候就该去门外吹狗螺了。
狗螺不是谁都能吹的,得会吹,村里有个专门吹狗螺的老人叫张双喜,我爸给张老头买了两条红塔山,请他来吹。
这人年轻时是部队里的团艺兵,狗螺二胡唢呐口琴样样精通没有不会的,他前几年在镇上中学当音乐老师,后来因为年纪大得了中风退休了,现在走路都是一起一伏歪着走的,站那里手还一直抖。
张老头掏出来个小号狗螺走到院外,只见他手抖着举起狗螺含嘴里,腮帮子一鼓,呜呜呜的就搁那开始吹。
一听螺响了,村里和我家关系好的人就
可以来灵堂祭拜了。
第一个进来的人我没想到,看到这人我很激动,是豆芽仔。
好几年不见,豆芽仔又长壮了,和他小时候的形象真是天上地下。
“芽仔你不是在萧山消防队吗,这么快就来了,”我妈把香递给了他。
豆芽仔虽然身材魁梧,但连夜赶路脸色显得憔悴,他接过来香红着眼道:“叔,婶子,崔子走的突然,你们放心,以后一有空我就来看你们,崔子不在了还有我,我替你们养老送终!”
我在旁看的也感动了,默默说了一句,“好兄弟。”
豆芽仔后天要帮我抬棺,等他走后又来了一对年轻男女,这男的大花臂胳膊上有纹身,流里流气像个混子,女的身材丰腴皮肤很白,穿着牛仔裤。
眉头一皱,我心想怎么这两人来了。
我有些反感, 因为这个身材丰腴的年轻女孩。
是我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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