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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的时候, 乔小苗正在图书馆。
她离开座位来到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妈妈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和从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如平常一样,关心乔小苗的吃饭穿衣学习这些听得耳朵长老茧的话题。
然后妈妈才问她:“苗苗, 最近钱够不够用啊?暑假给你打过去的几千块还有没有剩?”
她一如从前地回答:“嗯,嗯,够的啊!而且我不是还有在兼职的嘛!”上次因为误机而白白损失的一大笔机票钱,她可没胆和她妈妈说出来。
妈妈的语气在电话另一头松了一些:“那就好。苗苗,下半学期的生活费可能要晚点才能打给你。你先节约一点, 除了吃的, 其他都省一省。”
“哦。好。”
挂了电话,乔小苗开始还觉得这是件挺普通的事情。
不过上辈子在她上大学的时候, 家里好像还从来没有不给她生活费的时候啊?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么想着, 她一颗心也逐渐地加速跳动起来,好像是身体中预知的本能,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把手机屏幕按灭,黑色屏幕上映射出自己半张模糊的面孔。她与屏幕中的自己目光对视。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父母亲间关于家中困难的电话通话,来家中闹事的无理妇女。
可能是从那时候起,那些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隐忧,就一直存在着了吧。
或者是更早一些的小时候,当年她和一家人还住在曼城城中精致的小排屋里,搬去旧居民区的时候, 就出现一些问题了吧。
眼前浮现出家里落灰的窗台, 掉色泛黄的墙壁, 散发着陈旧霉味的老式家具。
她以前从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家的家境算不上好。
她见过肖瀚漂亮阔气的别墅,在游戏里一掷千金;也见过蒋晓边角磨毛的布鞋,就连买一双新鞋子都要犹豫很久。
但其实还有她这样的人。家境也没多好,却一直处于散漫的无忧中,从不像个大人一样考虑现实的问题。
乔小苗花了重生后的这么些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真正存在。
晚霞透窗照进来,在走廊的地面落下一片绯红。
手头的ppt还剩几页没有做完。匆匆放了些质量不高的内容上去,她结束了ppt的制作,关了电脑,起身离开图书馆。
先去at机查询了自己卡上的余额。
已经不剩多少。
那次误机而损失掉的万把块钱绝对是她这阵子最最后悔的事情。而此刻,看着机器屏幕上冰冷的数字,她除了后悔,心中的难过与自责又被重新从心底翻了出来,并且比上次更加难受。
将卡从机器里取出。神思缥缈间,手抖了一下,卡片跌落在地。
吃力地弯下腰捡起,掸落尘土,把卡放回钱包,她才离开。
正好是傍晚放学时刻。去邻街超市买日用品的路途上,马路边经过一个个背着沉重书包赶去补习班特长班的孩子。
乔小苗什么都不会,乐器书法绘画,从来都没有额外学过,补习班也没去过。
现在想来,应该是家里没有能力让她去学这些。
所以她什么都不会。上次上台演出的时候,也只能把拙劣的弹奏藏在叶斯明无暇的技巧里,获得最后的成功。
像叶斯明啊,想出国想回家全都随心所欲,而她呢,连一张机票都要攒很久的钱。
更何况他还那么努力脑子还那么好。
不一样,在人生这场马拉松里,别人跑得也更快更畅通无阻,自己只会越来越落后罢了。
买完东西,乔小苗也想通了这一点,无力地从嘴里呼出一口气。
走进路边一家面馆,点了一碗最便宜的面。
面还没上桌,她接到同学电话,说是明天班里聚会,让她去长清饭店聚餐,聚完一起去附近唱k。
班里的同学好不容易对她有些改观,出去玩也会叫上她了。
可是……
乔小苗估摸着电话中所说地方的消费价位,咬着嘴支吾了好一会。最后感到实在浪费不起那个钱,于是有点歉意的拒绝了邀请。
吃完回去,她本着寻求安慰鼓励的心态,在八卦论坛上披马甲发了个帖子。
【帖子主题:发现自己和喜欢的男生差距太大肿么破?】
【发布者:喵瞄苗】
帖内打码罗列了种种从外表能力到家境背景的软硬差距。
点击发送后,乔小苗就等着有人能够告诉她,“没关系,努力做配得上他的人就好”“我有一个朋友/远房亲戚/大表姐就是这种情况但是人家现在可幸福了bb”。
可现实是,等了一夜,几乎所有回复都是诸如“死心吧配不上!钓住男神?不存在的”“他同意他爹妈也不同意”“故事会写手贴?”“我有一个大表妹和你一样最后她男神甩了她娶了白富美醒醒这就是现实”……
……妈的暴击。
看多了心情更加恶劣。
愤愤地关掉网页,乔小苗把课上所需要的资料准备好,便不再关注帖子的动向。但是心里仍有一块散不掉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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