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决斗(1 / 2)
她的虹膜在暗淡的光线下模糊地反射着赤司的倒影。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几乎只差一步就越过了安全范围。然后她又忽然向前迈了一步。
对运动员来说,一个体型偏瘦弱的女孩不太可能让他觉得有紧张感,所以即使对近距离的接触不太适应,他的身体机能还是没有立刻做出排斥的举动。
他就站在原地,还来不及对她的动作提出质疑,紧绷的身体就很快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她给了他一个拥抱。
不等他开口,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贴着他的耳朵漾开一片:“别误会,这只是我习惯的对待朋友的方式。”
这次不是特殊的场合,所以没有用香水,她靠近赤司侧脸的头发闻起来隐约有水果味香波的甜味。身体之间若即若离地轻微贴近,大概是顾及到了日本人对个人空间的在意程度,美式的热情礼仪也很有所收敛。
即便如此,赤司还是不能忽视她的下巴在他的肩膀上短暂停靠的触感。
“所以这又是为了什么?”偶尔一次,他像是个青少年一样表现出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好奇心。因为缺少面对这样场合的经验,他有点故作镇定地面不改色。
“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可能真的是个可靠的哥哥。虽然我目前为止人生的多半时间都不知道有个兄弟会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猜,应该就是会和你差不多吧。”虽然之前也默默说过赤司帮不上忙这种话,但那个观点放到现在可能已经有点不合时宜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受到多日来相处潜移默化的影响,她也终于开始有「他可能是个好人」的觉悟。
我从你那学到了不少,也谢谢你帮我说谎。虽然按照妈妈的说法,你绝对是被我带坏了。
她是真情实感这么想的,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煽情,在已经有了在他的视角看来可能古怪举动的举动之后再说多余的话,听起来好像临别感言似的,总不免会让人多想些有的没的。
更何况赤司选手那颗敏锐的大脑本来就比常人更思维活跃。直纪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触雷。
这个拥抱很短暂,而且可能是出于对来自杉原夫人的审视目光的谨慎,他没有回抱她。微微抬起的手在半空虚挥了一下就重新垂了下去。
直纪收紧环住他肩膀的手臂,最后说了一句:“谢谢啦。”下一秒,就抽身离开,向后半步退回到开始间隔着一米开外的正常距离。
对待这种单方面抒发感情的致谢,说「不客气」似乎不太符合语境。加上赤司也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被感谢的事,所以比起只是大方地收下这份感激,他更额外回馈了一份自己的心意。
他修改了最初对她「不怎么烦人」的评价,转而玩味地挑眉,“你也是合格的妹妹。”
看看似是在夸奖人的话,通常他会在句末加上另一个从句,这个套路直纪已经看透了。
——你是个合格的妹妹,除了脑袋偶尔不太灵光。
——就是棋下得太差劲,运动方面也是神经粗得让人绝望。
——总之各个方面都有待加强。
直纪能一秒钟脑补出一百句像是他会说的话。
然而,她侧耳倾听等待着,他却再也没有出声,站定看着她,不知道她还在期待着什么的样子。
“然后呢?”
“然后什么?”赤司反问,“欢迎你来赤司家?”
虽然早就有预感他会说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但这句,直纪确实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有点惊讶,当然也有点高兴。
她歪着脑袋对他笑眯眯:“所以我是被接纳了吗?作为家人?发自内心的?”
他镇定自若:“应该说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吧。”
夜间八点半,赤司宅的庭院小道上,阴暗的灯光下,杉原夫人远远的注视中,这样感人至深对话的发生伴随着古怪的气氛弥漫,场景实在谈不上有多惬意。
但直纪还是一直忍不住想笑,好像之前的苦恼都能暂时忘记了似的。
“啊,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是呢。”她作恍然状:“那希望我们以后也能继续这样相处吧。”
·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被人认可为她带来的好心情也并没有特别持久。
特别是翌日当她意识到自己要马上见到黄濑,听到末日审判,她的脚步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有了杉原夫人的陪伴,直纪的生活不再寂寞了。
早餐在面包上抹太多黄油都会被以影响健康和身材为由念叨几句,对她而言,比起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她更深切体会到的是被母亲大人支配的恐惧。
这种恐惧陪着她一路到达学校,而且枉顾她想要低调的意愿,家里显眼的豪华车一定要停到正门面前的那条街。
在对金钱敏感的国家,如此隆重的登场必然会引起不少注意。不过也好在是高中的最后几个月了,无论是因此被孤立或者被议论,她都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和妈妈告了别,嘱咐对方在前往会社的路上当心之后才关上车门,一边挥手一边目送车开走,她从起床开始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松懈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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