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06】起风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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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气象台发布的最新风云卫星图像显示,在副热带高压逐渐减弱的情况下,预计台风将在凌晨登陆南城,明日局部地区有暴雨或大暴雨,并伴有8级左右雷暴大风……”

电视里断断续续地播着天气预报,何美珍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感慨:“这龙舟水,来势汹汹……”

纪岁从厨房出来,湿手蹭着裤沿有点失望地扁嘴:“打台风啊?我明天还约了同学去江边看扒龙船呢!”

何美珍打了一下她手臂,又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时钟。

晚上十点了,纪年还没回家。

她发微信问朱春穗,知不知道这投票结果出来之后是个什么进程。朱春穗回了一句:“应该很快就要进行二投,好像从上周末开始年年就拉了一群后生在密谋什么,我听亚瑞说他们早料到这次投票会失势,所以要采取什么行动。”

何美珍皱了皱眉。

她知道这个女儿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而且脾气硬骨头更硬,认准的事总是一不做二不休,一定会坚持到底。

然而女大女世界,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独立,遇事也越来越少征询自己的意见。这种感觉很复杂,既欣慰又落寞。想帮忙,又怕帮倒忙。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快节奏,也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她那些日积月累的生活智慧到底还有多大用处,不得而知。

也许,真的不能不服老,是时候放手了,也只能放手了。

一直到将近十一点,纪年才回到家。

“阿妈,你怎么还没睡?”屋内一盏昏黄的夜灯开着,她依稀看到何美珍卧在沙发。

“等你啊,”何美珍揉揉眼睛直起身,又问道:“要不要饮汤,我帮你热一下?鸡骨草煲猪横脷啊,清热疏肝。”

“好。”

洗过澡,拿起碗,安静地坐在灯下。

何美珍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喝汤,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又怕问了她会更焦虑。她看着女儿的侧脸,见她肩头濡湿了一片。

纪年从小都是短发,高中时更是一气之下剃了寸头。工作后才留了半长,试图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学生气。她向来不爱吹头发,随便擦两下便任由发梢就这么湿漉漉地垂着。

何美珍拿条毛巾帮她把头发垫起来,拉了拖板插风筒站在她身后。

一碗汤下肚,热风呼啦呼啦包裹着她,发顶很暖,身体里也很暖。全身服服帖帖又昏昏欲睡,不再是尖刺竖起的紧绷状态。

“阿妈。”纪年嗡嗡声中低哑着嗓,像是在梦呓。

“嗯?”

“你有没有怪过我啊?”

“怪你什么啊?”何美珍揉了揉她的发顶,关了风筒。

怪她看不懂自己当年的隐忍吗,怪她把心一横就赌气离开家吗?那她是否又怪过自己这个当妈的不够强大,让她们从小就背负债务呢?

一家人,哪里有不顶心顶肺的时候,就像抱团取暖的刺猬,不是你戳到我,就是我扎到你。但到了最后,还是想要头碰头地窝在一起。

其实看着纪年和纪岁,她们身上都有着自己的某一面。时而坚忍,时而决绝,时而没心没肺,时而又两眼一闭豁出去。

“回家就好。”

“阿妈……我最近有些关于囍帖街的想法,”她把凳子往前靠了靠,暖黄色的罩灯照在她头顶,“想讲给你听听,你给点建议。”

何美珍有点诧异,又似乎等了这一刻许久,“早该说了……”

一家人,就应该有商有量,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关关难过关关过,步步难行步步行。

灯光照着她们的影子斜斜映在墙上,像是头碰着头,互相依偎。

“呐,你们背着我倾密计,”纪岁不知何时起了床,靠在门框笑着打呵欠,“别忘了还有我,万大事,我们三仔乸[1]一起来……”

纪年笑笑,将身旁的凳子拉开。

万籁俱寂下的热带夜,风吹得玻璃嗡嗡作响。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搬空阳台绿植,胶布米字型贴玻璃,抹布一字排开封窗台。

等台风。

-

早上,阴天,风雨并没有来。

江边会所的落地大窗望出去,云层压得很低,江面一片平静,像一条灰绿色的绸带。

“裴少爷,这边请,”会所侍应生引着裴烁入内,他看了他一眼,这个眼尾有着一颗黑痣的年轻人和其他的侍应生都一样,受过上头的特意叮嘱,喊他裴少爷。

会所的大厅连着后院都被包下,宁静雅致的连廊侧厅显得有点空旷,中间显眼地摆着一张鲜亮的绿绒桌球台,左边静静地放置着一台德州扑克,右边则是一张棋桌和品茗区。

“来一局?”钟俊豪擦着球杆,一双狐狸眼眯着看他,“斯诺克,会吧?”

裴烁摇摇头,不说不会,也不说不打。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越过钟俊豪的肩头,穿过那面透亮无尘的落地玻璃,看向那江面。

“哦哟,斯诺克啊,”他身后的钟明辉噙着笑走上前来,挑了一支杆,“好久没打了,阿豪愿意跟拉叔打一局吗?”

“拉叔真会讲笑,我初初学台球就是你教的,师父可要让着点徒儿,别让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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