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山陵崩一(2 / 3)
丈夫不见她,儿子又突然生分,甚至不愿帮两个舅舅。
事情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前半生的岁月仿佛一场幻梦,她终于领会到,红墙之内,深宫之中,究竟有多冷。也终于明白,娘家人再好,丈夫和儿子才是她所有的依靠。
可是……还来得及吗?
“娘娘?”
“出去!”
钱兰被杖毙,坤宁宫再无贴心人。
斥退宫人,张皇后伏在榻上,泪水沿着眼角滑落,痛哭失声。
乾清宫中,弘治帝靠在榻上,半闭着眼,好似睡着一般。
宁瑾拿着沾湿的布巾,小心润着天子的嘴角。感受到天子微弱的气息,手隐隐有些发抖。
牟斌跪在地上,很是犹豫不定。
天子重病至此,实不能再生气怒。查明之事,当奏还是不当奏?如不今日奏明,放任其行,他日恐再生大祸。
“牟斌。”
“臣在。”
“起来。”
弘治帝沉疴难起,瘦成一把骨头。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
“事情……咳!”
刚说两个字,弘治帝便开始咳嗽。
宁瑾忙捧上温水,自袖中取出一瓶丹药。
“陛下,小心龙体。”
“无碍。”
艰难饮下两口温水,服下两丸丹药,弘治帝仍没力气说话,只以眼神示意宁瑾。
宁瑾领会天子之意,侧过身,对牟斌道:“牟指挥使,事情查清,当禀于陛下。”
牟斌脸颊紧绷,眼神微凝,正要开口,扶安走进殿中,轻声道:“陛下,天子殿下问安。”
“太子?”
听是太子,弘治帝终于有了些精神,道:“扶朕起来。”
朱厚照走进内殿,见到弘治帝憔悴的模样,嗓子里像堵住一块石头。
“儿臣见过父皇!”
“免。”
弘治帝说话艰难,将朱厚照召至身边,道:“牟斌有事禀朕,你也听听。”
“是。”
见天子主意已定,太子殿下亦在一旁,牟斌咬了咬腮帮,终下定决心,道:“臣所奏,乃是今科探花杨瓒宫门前惊马一事。”
“杨编修惊马?”朱厚照微愣,“孤为何不知?”
“回殿下,事发突然,且杨编修并未受伤,故未呈报御上。千户顾卿察觉有异,报知于臣,臣不敢轻忽,令锦衣卫暗中查访,现已真相大白。因涉及皇亲,故上奏陛下,以请敕谕。”
牵涉到皇亲?
朱厚照不明白。
杨瓒出身乡间,未有同族在朝中做官。上数五代,连秀才都没有。观其平日,秉节持重,行必矩步,甚至被马尚书称“小夫子”。
这样的人品性格,实在不像会轻易得罪人,为何就惹上了皇亲?
“牟斌,你真查清了?”
“殿下,臣不敢妄言。”牟斌道,“因惊马被换,杨编修实是无故受累。其欲伤之人,实为今科状元,翰林修撰谢丕。”
“谢丕?”
朱厚照更觉诧异。
谢丕又得罪了谁?
“北镇抚司查问当日内卫,尤其牵马之人,最终核实,是象房中的两名象奴为人收买,在草料和马鞍上动过手脚。因牵马的内卫突然调换,后者不知内情,状元和探花的马被弄错,方才致杨编修惊马,谢状元躲过一劫。”
一番话落,朱厚照陷入沉思,弘治帝缓缓闭上双眼。
如此不择手段,因由未必在谢丕身上。若是针对谢阁老,倒说得通。
肆无忌惮,加害今科状元,且能买通宫中象奴,瞒过内卫双眼。掰着指头数一数,不会超过十人。
藩王有嫌疑,宁王和晋王的嫌疑最大。
转念想一想,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事情败露,平白得罪阁臣,更要惹来天子侧目,吃力不讨好,图的是什么?
是皇亲,却不是藩王。专门针对谢丕,必是和谢家有怨。
满朝之上,神京之中,唯有两人。
弘治帝睁开眼,目光落在朱厚照脸上。
他早知道,皇后召太子去了坤宁宫,也知道为的是什么。太子能守住分寸,无论作为一国之君,还是一个父亲,他都很欣慰。
原本想着,大行之后,令张氏兄弟为他守陵,应是万无一失。现今看来,恐要再多几分思量。
他走了,皇后便是太后。
王太后和吴太妃年事已高,又能压得住几年?
弘治帝沉思之时,牟斌已将事情主谋道出。
“弘治七年,户部主事李梦阳上《应诏指陈疏》,直陈时弊,弹劾外戚不法。”小心看一眼弘治帝,见天子未有表示,牟斌才继续道,“寿宁侯同建昌侯俱在弹劾之列。”
这么说是客气,事实上,二人罪责最大,首当其冲。
“后李主事蒙冤下狱。因谢阁老上言,陛下圣明,李主事方洗冤昭雪。”
弘治帝仍是不言,朱厚照的表情已是几番变化。
“三月前,陛下启用李梦阳为户部郎中,回朝参政。李郎中再上疏弹劾寿宁侯,言辞多为激烈。谢相公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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