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109】(1 / 15)
【109】/晋江文学城首发
是日夜里,月清风朗。
裴瑕沐浴后,先去隔壁房里看了眼棣哥儿。
见床榻上的小小孩子睡得正香,圆圆小脸透着康健的红晕,他眉间也染上几分慈父的温蔼。
孩子长起来很快,转眼已一岁半,会走会跳,还会追在他和玉娘身后喊爹爹、阿娘。
他弯下腰,给孩子掖了掖被角,这才放下雾青色的轻罗床帐,缓步回了房。
夜已深了,沈玉娇持家节俭,夜里并不燃着太多灯烛,只四周各留两盏,足够照明便可。
待裴瑕绕过那扇八尺高的檀木屏风,入目便见那道坐在梳妆台前的纤丽身影。
她穿着牙白色亵衣,肩头随意披了件黛蓝色衫子,一头如瀑如缎的乌发逶逶垂在身后,窄腰在发间若隐若现。
听得屏风那边的动静,她回头看来一眼,见是裴瑕,微微笑了:“去看过孩子了?”
昏朦烛光下,她笑容温婉,叫人心安。
裴瑕嗯了声,提步上前:“他睡得很香,还打着小呼噜。”
“大抵是午后,阿瑜和阿瑾带着他在院子里疯玩,累着了。”
沈玉娇手中牙篦沾着香露,不紧不慢地梳着发:“今日你晚归,他睡下前还问起你,爹爹怎么天黑了没回来,是不是被妖怪捉走了?我哄了好半晌,他才肯睡,实在缠人得紧。”
“他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妖怪?”
裴瑕已走到她身侧,从铜镜里望见两人的身影,大掌搭在她肩头,弯下腰,镜里便出现他们相依的脸庞。
沈玉娇道:“应当是听阿瑜说的,她现下正是好奇的年纪,总缠着我阿嫂给她讲故事才肯睡。”
小侄女阿瑜已经开蒙,能识字能背诗,平日里阿瑾和棣哥儿就爱跟在姐姐屁股后头,像两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那再过两年,也轮到我们给孩子讲故事了。”
裴瑕漫不经心地说,视线始终望着镜中两人的模样。
黄澄澄的铜镜里,男子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女子蛾眉杏眼,肤若桃花,当真是天造地设的良配。
沈玉娇自然也察觉到裴瑕凝视镜中的目光。
他停得太久,仿佛沉溺其中。
从那场宫变之后,他的心思好似愈发深沉,对旁人倒还是一贯的澹然平和,但私下与她相处,细枝末节间总透出些过分的占有欲。
譬如现下,他接过她手中牙篦,替她梳着发,忽而提议:“待下回休沐,寻个画师入府,给你我作幅画如何?”
沈玉娇怔了下:“你丹青妙笔,何须另寻画师?”
他近两年也画了不少人物画,画中之人无一例外,都是她。
无论春日赏花、夏日下棋、秋日打盹、冬日赏雪,种种模样,皆入他的画笔,惟妙惟肖,秀美灵动。
她曾提议将棣哥儿也一同入画,都被他拒绝了,说是不擅画孩童。
沈玉娇知道这就是借口,大人都能画,那么丁点大的孩子怎么画不成。
却也不好多说,他不画,她就自己画。
虽说没他画的好,但闲来无事翻一翻,倒也别有一番生趣。
“我不擅自画。”
裴瑕替妻子梳着头发:“且你我一同入画,叫旁人来作,更为明了。”
不过一件小事,沈玉娇倒无所谓,“你安排便是。”
又看了眼天色:“不早了。”
“还有最后一绺。”
修长掌心握着那一绺柔顺乌发,裴瑕慢慢梳着,倏地出声道:“陛下下了赦旨,免那人死罪,改为流放。”
他说这话时,视线始终看向镜中。
果不其然,他看到妻子轻颤的眼睫。
她垂下眼,很轻地嗯了声:“多谢你了。”
“玉娘糊涂了。”
裴瑕握着她的发:“你我夫妻,何须为个外人道谢。”
沈玉娇默了瞬:“以后不说了。”
稍顿,又问了句:“流放至何地?”
裴瑕眼波轻动。
说起流放之地,他本想着谢无陵生于江南,那便往南边送,黔州、岭南、琼州皆可。
但没想到淳庆帝却将谢无陵配去了燕北。
燕北苦寒地,气候干燥冷冽,一年里有半年积雪覆盖,剩下半年则是无休止的异族侵扰。
尽管有燕王镇守北境,戎狄不敢大规模进攻,但一些偷偷摸摸的小摩擦却未曾断过,隔三差五就得出兵打一顿。
被流放燕北的罪犯,大多做些修城池、挖战壕、修葺兵器战甲之类的苦役,虽无岭南琼州的瘴气困扰,但天寒地冻、风霜雪寒,也十分艰苦。
裴瑕并不瞒沈玉娇,薄唇轻动:“燕州,无诏终生不得入长安。”
沈玉娇静了下来。
她其实还有许多的问题,譬如他这一月在狱中可还好,流放之日定在何时,可否给他备些金银细软……哪怕送件棉衣也好。
可她知道,不能再问。
谋逆大罪,裴瑕能替他求下一条命,已是仁至义尽。
“那平安,我们可能接回府中?”沈玉娇问。
“你我给不了他一个安稳的家,谢无陵也不能。我已寻到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