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长夜】（1 / 3）

【只要星星们还好好地待在那儿，他便又能睡个好觉。】

长夜已经到来了。

这话并不是卡卡西的首创。

第一个说出这话的人，其实是三代目。

别看他还有闲心以忍者学校校长的身份，去新生入学仪式上做催眠效果极好的演讲，其实他忙得很。

战争结束了，待办事项不减反增，较之前的战乱时期多了一倍还有余。明明有那么多的事等着这位火影大人去决断、去安排，但他依然坚持隔三差五到民众面前露个脸。

战争的副作用实在太大了。习惯战争需要时间，习惯和平也需要时间。而时不时就在街上溜达的火影大人就像一颗定心丸，看见他老人家仍是慈眉善目、老当益壮的模样，人们又能继续安心地生活工作，就连吃饭睡觉都越发有干劲。

但“定心丸”本人并没有感到那么“定心”。相反，他现在忧心得很。

外界国与国之间和平的到来，主要矛盾再也不是战争。这就让过去积年累月埋下的次要矛盾纷纷向主要矛盾进化。

宇智波与木叶之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的裂痕，便是其中代表。

作为木叶上层的鸽派领军人，面对如此事态，三代目首先采取的自然是温和处理的手段。

别看外面各国都拍着胸脯做保证，“不管面前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一定会坚决维系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其中一国起了内讧，他们肯定会一拥而上，生吞活剥了这个倒霉国家，然后舔舔嘴唇，笑嘻嘻地说：“真香。”

自认正派的三代目不想做那个喊“真香”的无耻之徒，但更没兴趣让火之国成为倒霉国。他很积极主动地跟宇智波那边约谈。

起初三代目觉得富岳跟他想的一样，都认为和平处理问题最好。要不然富岳也不会在其他宇智波的孩子到了年纪直接去警卫部报道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去忍者学校按部就班地学习——虽然其中一个儿子非常拉风的提前毕业了。

等三代目跟富岳交涉了几回下来，他才慢慢意识到，富岳跟他想的不一样。富岳——或者说他所代表的宇智波根本不想要木叶高层这边许下蝇头小利，他们想要的更多。

三代目往窗口一倚，黄昏的茜光穿过窗户落进来，在桌角被掉一截后铺在地上。他情不自禁歪头去看。

秋天走近，白天变短了。

漫长的夜晚也要到来了。

有些蒙灰的窗玻璃上映出了一张衰老的脸庞。近日来因为这些事，三代目脸上的皱纹肉眼可见地变多变深了。不远不近地看着，那些皱纹就像田地里干涸的裂痕，带着老年危机即将到来的气息。

还是年轻好啊。

年轻人时间充足，精力充沛，前途无量。

这或许就是他当年坚决否定其他高层推荐大蛇丸担任火影的提议，转而力推水门继任四代目的原因……之一吧。

他知道很多人私下里都说他是因为水门年轻，性子又绵软，容易控制，所以才选择让水门继任的。

没错，实力强只是一方面，他的确是因为水门年轻才选择水门。

但是性子绵软？容易控制？

有这看法的人绝对不了解他，更不了解水门。

水门那纯良的外表太具欺骗性，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好性子的天然呆。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确有些天然，但“天然”后面跟的词不是“呆”，而是“黑”，是一种完美融合了纯良与腹黑，比天然呆更高阶的稀有物种——天然黑。

要温润有温润，要手腕有手腕，作为由战争转向和平这段过渡时期的领军人，没有比水门更合适的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年轻，正是人生中最敢作敢为的大好时光。与他年龄相仿的同辈们，比如说鹿久，大多都已经完成了“成家立业”的前半部分，接下来便要积极争取后半部分了。让这样的年轻人给暮气沉沉的老头子打工，着实浪费。

说起来富岳跟水门的关系也不错。选定水门继任的时候，宇智波那边一点意见都没有。富岳虽然没明着站出来支持，但他依然不避讳地跟水门来往交际，这已经展明了自己的立场。

等水门上任后敢用也愿意用宇智波的人，那会儿木叶虽然仍陷在战争中，但已经显露出了整体欣欣向荣的前景。要是没有那个凶恶地遮去了星光的夜晚，说不定这会儿宇智波已经重新融入到木叶大家庭中了吧。

一想到这儿，便有重重失败感笼上心头。

老了就是老了，长夜才刚刚到来，老爷子就开始担心自己熬不过去了。失眠已经成了他夜里的长客，常常陪他一坐就是半宿。

等好不容易产生了困感，他在走向床铺前总要先去推窗，往天上看一看。只要往日里他一直在关注的星星们还好好地待在那儿，他便又能睡个好觉。

三代目在自己造出来的烟雾缭绕间，转头看向半跪在不远处的止水。对方见他看来，恭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