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消逝（1 / 2）

深秋时分，天气更冷了。于念也变得更不爱动弹起来。更让王亦秋感到担心的是，于念现在每天就算睡五个时辰，也还是看起来很疲惫。

王亦秋又找了一次郎中来，但是郎中依旧找不出于念的病因。

于念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并没说什么，只安慰王亦秋说自己也许只是天冷犯懒了。

于念现在每天几乎都睡到中午，起来吃了午饭后会在书房待一到两个时辰。多数时候她都只是看看话本子，偶尔也会写一封信，但是封好后并不寄出，只是放到书房的匣子里。

从书房出来后，于念会披上斗篷，到院子外去看一看桃花树，这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王亦秋看着于念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把手摸上桃树的树干上，微微抬头，眼神中带着期待和担忧。

王亦秋猜于念是在睹物思人，她在怀念和她一起种下这棵树的人。

她发现于念最近看起来越来越心事重重了，每天待在桃花树旁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王亦秋提醒她外面冷该回屋了，她才慢慢收回手回屋。

她一度认为于念是为情所困，多愁多思，所以身体才会越来越差。

这让王亦秋越来越讨厌陶宣齐，她觉得对方是个骗子，是个违背诺言的伪君子。

冬日，院子里变得衰败起来。许多植物不再生长，因此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维持每日产出售卖的产量了。

于念把家里的余钱拿出来，给李婶和王亦秋发月钱。她一次性付了她们一年的月钱。

王亦秋总觉得很不对劲，因为在去年，就算是最冷的时候，院子里的植物也长得很不错。她开始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结合生病的于念，她有了一些猜测。

下雪了，于念站在桃树下，戴着斗篷的兜帽，看着雪飘落。

这几个月以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但是她的灵力并没有变少。她担心自己不在以后，桃树就会像之前那样停止生长，因此开始加倍地用灵力浇灌桃树，不再把灵力用来照顾院子了。

于念把手放到树干上，不断把灵力送到桃树中，直到她都有些支撑不住为止。她扶着桃树，有些站不稳，下一刻，她吐出了一口血，落到了桃树树干上。

“念姐姐！”站在于念身后不远处的王亦秋看到了吓了一跳，跑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于念倚靠着王亦秋，勉强站稳，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血还是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染红了她袄子的兔毛袖口。

王亦秋扶着于念回了屋子里，把她放到了榻上，替她换下脏掉的褂子，让她躺下。

这天之后，于念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她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虚弱。

郎中来了好几次，都没找出病症。

王亦秋急得不得了，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她干脆搬到了于念家，几乎是贴身照顾她，生怕她出现了什么事自己不在身边。

她端着药到房间里给于念的时候，于念看她眼尾还有点红，知道她必定又为自己的事偷偷哭了一场。

“小秋，不必为我伤心，生老病死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我只是提前了一点而已。”于念笑着宽慰她道。

听了这句话，王亦秋并没有感到好受，反而眼眶一下又红了：“可是念姐姐你明明还那么年轻……”

“我也没病到那个地步呢，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好起来了呢，对吧？”于念拿起放在旁边的帕子，递给她。

这话不过只是强装无事的谎言。于念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能感受到。

她对此倒是不太害怕，唯一担心的是如果父母回来了，自己不在，他们会不会难过。

还有小陶……还没和他一起喝桂花酿呢。

于念现在的身体情况，几乎都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唯一的活动就是去看桃花树，偶尔强打着精神写下一封信。

于念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全力地把自己的灵力浇灌给桃树。

冬末时分，于念在一天晚上睡着以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了。

王亦秋发现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她打开了于念一早就交代的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就打开的那封信。

在这封信里，于念说，她不在以后，她的匣子里的钱银首饰都归王亦秋，这个房子和院子也可以随意使用在于父于母回来之前。

于念希望王亦秋可以帮自己照顾一下这个家，以便她的父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破败废弃的房屋。

然后还拜托王亦秋照顾桃花树和处理自己的后事。

最后就是帮她转交她留下的信。那装满了一个小匣子的信，一部分是给父母的，一部分是给陶宣齐的。于念说，不必寄出这些信，如果他们有一天回来了，把信交给他们就好。

王亦秋哭了很久，她不愿意相信于念真的就这么死了。

李婶承担了大部分后事的处理。

她们俩把于念埋在了桃花树下，甚至没有立碑，这是于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