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想和做是两回事(1 / 2)
萧红的声音突然中断,口吻透着一丝急躁,从排队倒水的队伍里退了出来,走至旁边角落,“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刚给周以沫打过电话?……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上次欠她的钱我还没还完,你又去问她借钱?……你向她借钱之前有没有问过我?……她是我什么人?我跟她没有关系,她也不是我的下属……”萧红略带干涩的嗓音散在冷风中,瘦削的身影一半被人群挡住。
黑子抬手搓了下被风吹僵的脸,转身想离开,又见萧红挂了母亲的电话,重新拨了一通号码。很快那边便接通了,她低头又抿了下嘴唇,用手抱住自己一侧肩膀。
“周总,抱歉这时候打扰你……”她的声音比刚才明显柔和了许多,顿了顿,“我妈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不用,真的不用,你别再借钱给她,她还不上的,而且也没必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麻烦你以后别再接她电话……”话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此后便不再有声音。
不知是那边在讲还是双方都处于沉默中,如此过了大约半分钟,黑子才听到萧红再度开口,“我在去H市的路上,要在那边住几天,等我回去吧,回去之后跟你联系。”
随后她主动挂了电话,拎着杯子回头,却刚好撞上站在她身后的黑子。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排人群,取水的队伍似乎变得更长了,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旅途中这点热水便成了取暖的唯一来源,而两人隔着人头对望了数秒,最后还是黑子先走过去。
“我来排队吧,你先回车里!”他接过萧红的水杯,又把自己手里拎的那袋零食和栗子递过去。
萧红顿了顿,但最终还是照办。
黑子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开了车门带进来一阵寒气,包括他身上明显还没散干净的烟草味。
“你的杯子!”他把装了满满一杯热水的杯子递给萧红,自己侧身系好安全带。
萧红没吭声,黑子系好安全带之后转过来见她没动静,顿了顿,问:“冷不冷?”
萧红还是不吭声。
黑子有些无奈,又见那袋栗子搁她膝盖上似乎没有动,于是又开口:“刚好见超市旁边有卖,随便称了点,应该还是热的,你要是没吃饭的话先垫垫饥。”
萧红这才转过脸来,却不说话,怔怔看着黑子。
黑子低头喘了一口气,有时候他完全不敢直视萧红那双眼睛,缓了会儿才终于忍不住问:“刚才电话里的是你妈?”
萧红:“……”
黑子:“又问你要钱?”
萧红:“……”
黑子:“呵,真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啊!”
萧红:“……”
全部都是黑子的自言自语,气氛僵到不行,黑子咽着气低头,过了几秒之后才重新开口:“这些年你一直没回去?”
“你觉得呢?”萧红终于回了一声,态度却极其冷淡。
黑子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呢?
“你恨你妈吗?”
“换做你,你恨不恨?”
黑子却摇头:“这个比喻不能成立,我都不知道我妈长什么样子。”他是孤儿,据说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死了,从小过得也不容易,其实从本质而言黑子和萧红其实是一类人,出生寒酸,被上帝所弃,孤苦无依,唯一不同的是两人扮演的角色不同。
他是以“帮凶”和“施暴者”的身份出现在萧红的生命里,而这种原始的对立关系导致萧红在心里始终卡了一根刺。
“你一共见过我妈几次?”萧红突然问。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问题,对双方都残忍,但萧红逼他回答,黑子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不记得了,但那两年每次结账时间都是我当面跟她结的。”
“你把它称之为账?”
“萧红……”
“每回你们来学校一次,我去那间小旅馆一次,完事之后你就会去找我妈结一次账,对吗?”
黑子越发不敢看萧红的眼睛,他低下头去,窗外不断有人影走过,车内却是一副快要窒息般的气氛。
难得扯开的话题一下子又像进了死胡同,直到耳边萧红用一种近乎自嘲的口吻说:“真像一场皮肉交易啊,我妈是老鸨,你是皮、条客,而我就是那个被剥光了扔在床上卖的!”
“萧红……”
“难得不是吗?那两年你每回付钱给我妈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这种感觉?”
“没有!”
“没有?居然没有?呵……那当时你怎么想?”
“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付完这次我就去学校把你接走,我们换个地方,换座城市,我可以挣钱养活你,你也能继续读书,再也不会让你吃那些苦!”黑子一口气说完,带着一种萧红从未见过的情绪起伏,随后车里的空气仿佛一瞬凝固。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熟悉却又陌生,连带着十年前那些日夜反复的绝望汹涌而来。真是可笑啊,那一刻萧红心口剧烈战栗,憋着一股酸痛感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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