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借刀杀人计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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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芷君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你回来得倒快。”她随口问:“可去诏狱看过你父亲了?”

夔浕摇头,“您不发话,微臣不敢。”

“呵……”她笑了一声,也不知对他的恭敬奉承,究竟信与不信。

她不急着说话,夔浕就在一旁耐心地候着。良久,宇文芷君方才将书册一扔,对他道:“行了,甭在我这儿拘着了,知道你念父情切,去里头看看你爹,话该怎么说,你都知道,不必本宫调教。”

夔浕闻言,脸上隐隐透出一抹喜色,连忙拜道:“是,公主待我远雁夔氏的大恩,夔浕铭记于心。”说着,他话锋一转,严肃许多:“微臣来时,祖父亦曾有过交代,托微臣禀奏殿下。”

宇文芷君挑了挑眉。

“哟,”她略带嘲讽道:“胡国公终于肯说话了?”

夔浕低着头,代祖父禀道:“祖父说,他已年老,对西境军政,早已是有心无力。公主此番大仁大义,祖父亦愿投桃报李。”

他从袖笼中掏出一封折子,“这封,便是祖父请罪交职的折子,还望公主准其告老致仕,安享晚年。”

宇文芷君的目光落在那折子上,狠狠盯了须臾。

多少年了?自己盼着这封折子、盼着夔摩塬这一个态度,已经多少年了?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指上冰凉的戒指,随手一指,淡淡道:“搁那儿吧。”

夔浕依言,躬身上前,将折子放在小案上,退后朝她深深一揖:“微臣告退,愿殿下长乐未央。”

宇文芷君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忽然叫住了他。

“夔浕。”

夔浕脚步一顿,“殿下有何吩咐?”

镇安公主像个迷惘的孩子一般朝他看来。她眼里的不解,让夔浕蓦地一怔。

他原以为,公主永远都是冷静明白的,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困得住她。

“本宫知道你待你父祖是极孝顺的。”

“但本宫不知为何。”

她问夔浕:“你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

你是只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贪图一个孝子贤孙的好名声,或是需要家族给你做倚靠,还是……

你真这般愚,即便他们那样对你,你还是心甘情愿地,愿意对他们好?”

她的话说完,夔浕的脸色变了变。

作为远雁夔氏的次孙、夔澈同父异母的弟弟,夔浕的命运,与他这个哥哥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母亲,是胡国公世子夔敬的如夫人,原也是受尽宠爱的。西境民风剽悍,并不重嫡庶之别,他虽是庶出,但小时候起居用度,一应都与夔澈是一样的。甚至于,早在他还不记事的年岁里,为着母亲受宠,父亲爱屋及乌,许多事情上,他的待遇,倒是比夔澈这个嫡长孙还要好些。

变故就发生在他六岁那年。

那一年,他的母亲与戍卫私通,被嫡母撞破,父亲大怒之下,命人将两人活活杖死在庭中。夔浕亲眼见到母亲衣衫不整地惨死在自己面前,而后他本人,也被祖父下令,送到乡下,随便找了户农家寄养。

养大他的那对夫妇,并非是什么善男信女,听说了夔家的这场风波,只当他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平日里自然是怎么苛待怎么来。一夕之间,他便从千娇万贵的小公子,变成了谁都能来骂一句孽种祸根的小可怜。

直到先帝光始二年,也便是九年前,他十三岁时,几个训练有素的暗卫找到了他,将他带到了镇安公主面前。

公主府中,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心神一晃,只当是菩萨临凡,欲来度他、救他。

可镇安公主却告诉他,自己从不救无用之人。

“你若有心自救,不甘一生无名,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至于握不握得住,就全看你自己了。”

当年十三岁的孩子贪婪地望着他的‘菩萨’,不假思索地点头如捣蒜。

于是,镇安公主命人将他送回了那户农家,又给他挑了一文一武两个师父。白日里,他照旧随着农户劳作,只有趁寂夜无人时,方能溜出门去,跟着师父们习文习武,风雨无阻。

两年前,夔浕及冠,夔府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孙子搁在外面,将人接回来,却也只是往荒僻院落里一塞,任他晨昏定省,如何恭恭敬敬地同长辈奉茶请安,满府上下,也从没有一人将他当个正经主子来待。

夔浕这会儿想起前几日在远雁,自己敲响祖父房门之时,祖父愕然之间望向自己的目光,还颇觉感慨。

“你……你个畜生!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伙同外人,来害你的亲祖父!亲哥哥!你——!”

他端臂朝老迈的胡国公深深一拜,嘴上极尽平和地劝道:“祖父息怒,动气伤身。兄长已然故去,您若是再出点什么事,父亲和咱们满府上下,岂非都要伤心欲绝了?”

“至于您说,孙儿大逆不道,伙同外人来害亲族——这罪名实在太重,恕孙儿不敢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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