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雪恨(1 / 2)
天色断黑村民陆续散尽后,刘远桥仍旧抱着那沓皱巴巴的家书,跪在两座坟茔前嚎啕大哭。哭声回荡在包谷地里,他额头涌出的血瀑布顺着鼻翼往下,中途掺杂了泪河,到末尾又添了鼻涕水,最后百川归海汇到满嘴涎水里去,彻底成了一滩污泥潭。
刘近甲越发觉得他面目可憎,若非养父临死前有过嘱咐,不然他铁定留着书信,绝不会交还给刘远桥,让他怀着莫大愧疚,过完剩下的半辈子。
姬凌生始终站在院子外,望着那个伛偻着身子送白发人的黑发人,感到浑身一阵阵的颤栗,说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却有股不可言说的怒意,他不知道是在生小牛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总之说不清楚。
感觉到黑风在顶自己后背,姬凌生扭头瞥了它一眼,黑风低着眉眼,谄媚的盯着他,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意思是它饿了,要做主子的供应伙食。
姬凌生被它逗得怒意全散,无心再去操心小牛的家事,看样子他们兄弟俩应该能找出个折中的办法。漫步出了村庄,姬凌生循着儿时的旧路,往那座埋着姬家两代人的山头,慢慢地过去。
每每靠近鬼刀子山一步,他心底愈加堵得慌,等到他瞥见那处显著的断崖,这种复杂心绪就尽归于平静了,黑风更是显出欣喜万分的神态,仰着脑袋咴咴的叫,它好像也知道,他俩到家了。
到了山脚,姬凌生举目望去,几乎能瞧见山巅的孤坟。
顺着仅有的一条山路,姬凌生拾步而上,只觉得这条路无限远长,可没几步路就到了头。四座坟包如旧的排成一线,四块墓碑现出常年被水浸泡的铁青色,青苔和草藓爬满石面,满地铺着镶在泥里的枯叶,透着腐味,不远处的木屋塌了一半,有株横生过来的树杈捅穿了屋脊,连带着下头的房基也跟着倒塌,似乎象征了这个家族半路遭受的磨难,也预示了以后的种种不幸。
姬凌生灵力挥洒一圈,将四周地皮刮掉了夹带腐叶的那层,顿时在山腰的平地上凸显出素洁风景,他进屋一看,各处桌脚墙根全烂在土里,幸好屋内不比外头遭受风吹雨打,多少会有些物件幸免于难,他从床帘上扯来几块破布,又往密封的水缸里舀了点水,微微有点发臭,好在能用,给布条蘸水后,他又回到坟前,攥着布头擦拭墓碑,没把握好力道,险些将石碑碰倒。
摒除杂念后,姬凌生将四块石碑尽力擦拭干净,嵌在石缝里的青藓难以除尽,只好暂且作罢。做完这些,月色刚刚上来,他下山找刘家村民讨要了壶清水和茶杯,然后回到山腰,起了火堆,运转灵力催动火苗将水烧开。
他沏了杯茶放在姬长峰坟前,另外三位长辈的喜好他不甚清楚,只能多磕几个头来谢罪了。
茶水在杯中荡漾,姬凌生琢磨了下,发现这样老爷子似乎喝不到,但又不能像上酒那样往坟头一倒就算完事,毕竟酒可以豪饮,茶却得慢慢地品,胡乱倒掉,老爷子的在天之灵肯定骂他暴殄天物,思来想去,姬凌生索性将冒着热气的茶杯y在坟包上头,老爷子生前最喜欢抱着茶水,舒舒服服地躺在太师椅里,眯着眼睛小憩,所以说这样正好。
放好茶杯,姬凌生大概假想到了老爷子的闲适表情,仿佛在眼前栩栩如生的展现出来,蹲在地上,他挑拣了些好事讲给长辈们听,譬如结交了三个兄弟,隐约找到了复活月儿的法门,修为也长进了许久,诸如此类的,那些危机性命的险情他倒没有提起,似乎天底下的游子,在向家里报喜不报忧这点上皆有相同的默契。
给几位长辈说过交心话,姬凌生留下食粮敷衍黑风,撇下狼吞虎咽的小黑,他独自往山顶过去,山巅处有座孤零零的坟,这儿风吹雨打要比下面挨得多,白月的墓碑久经风雨,本就不太明显的碑文更显模糊,姬凌生以为这是她将要复生的预兆,脸上不由泛出一丝喜悦。
靠着碑石吹了会晚风,突然听到的声响,他转头看去,黑风那双大眼睛在夜里映出月光,姬凌生哑然失笑,招招手示意它过来坐下,黑风破天荒的没犟嘴挑衅,老老实实小跑到姬凌生身旁,曲着四条腿伏下,这旁边躺着的姑娘,它记得。
姬凌生在鬼刀子山住了两月,将里里外外翻修了遍,垮掉的屋脊没法重建,他也没有那份木匠手艺,干脆刮掉腐烂枯朽的地方,用黄泥敷住缺口,由于三伏时节,雨点稀少,他反复查看了三次,等候了三次雨水,才终于确定屋顶不会再漏雨。
拾掇妥当,姬凌生准备就此离开,他预备先去趟西山,抱以最后的希望探望一次百花谷,然后取道北上,直接回到中土。
他了无牵挂,自然是说走就走的洒脱秉性,进到刘家村,姬凌生径直去了刘远桥家的祖屋,他直觉小牛就待在那里,果不其然,刘远桥脸上已经敛去悲容,变成沉默寡言的冷淡性子,跟姬凌生记忆中的那个活泼少年判若两人,姬凌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小牛剩下半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了。
刘远桥见了他仍旧亲切的笑,只不过这笑掺假不真,仿佛阴天里的淡日,有种雾里看花的遥远。听姬凌生要走,刘远桥拉着他坐下喝杯茶再去,问及刘近甲的近况,刘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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