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春潮带雨晚来急(中)(1 / 3)
十阿哥点灯熬油呕心沥血写的奏折一日就到了康熙的案前,他仔细分析了苗人作乱的原因,不过是生活艰难禁不得挑拨,山地没有出产,家无恒业,无所顾忌。
苗区产木材、木耳、药材、漆树,只是深山老林收获不易,运输更难,汉人惧怕苗人,也不敢入深山办货,不若由朝廷出面,驻兵至安定,然后择其长者封官给禄,皇商牵头,迁汉地流民入山,教学教做,让汉苗进行通商。
既解决了苗人的生活,也解决了汉人无处安置的隐患,日后汉苗相处,苗人土产换汉人盐布,此可两得其利,以安享无穷之利。
康熙收到这样的奏折,句句在情在理,字字鞭策入里,不禁老怀大慰,吾家有子啊吾家有子!索额图带来的阴影暂时被他淡忘了。
十阿哥的折子被拿到朝廷上公论,自然是得到了一致的好评,康熙还意犹未尽地问道:众卿家可有什么要再上奏的?
哪里有人会跳出来公然对着皇帝说:您儿子不行,你儿子说的还不够,我有更好的,您不打算听听?
那可不是失心疯了?更何况,皇帝这么问,肯定是胸有腹案,天底下最英明神武的难道不是皇帝吗?就算皇帝错了,老天爷也会看顾的,咱们操什么心啊?
康熙摇摇脑袋,正想开口,八贝勒出列了:“皇上阿玛,儿子有话要说。”
康熙笑着说:“八阿哥尽管说,想必你想得更周到!”
八贝勒点点头,慢吞吞地说:“儿子有点浅见,同皇阿玛说说,十阿哥想的法子固然很好,但是苗人善斗,还是要施以惩戒,才能杜绝后患。”
康熙满意地笑笑,这话在理,十阿哥想得长远,但是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作乱,若是不加以惩戒,日后难以服众。
八贝勒淡淡地说:“如今再造杀戮于国无益,不如严刑峻法加恩抚佳养并重,十阿哥的法子要用,但是不可宽纵了苗人,不如再加入几条:苗民杀内地一人,定要两苗抵命;枪内地二人,定要拿全家偿还。苗民不许制造军器,如果执刀枪行走,就属叛逆,拿获后一定诛杀。有抗粮抗当差者,也是叛逆,也是捉拿正法。”
八贝勒的声音不高,语调也很平淡,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没有放进去,既没有对苗人的痛恨,也没有对苗人的悲悯。
朝臣们乃至皇帝全部惊讶了,这个一脸平静地拿他人性命做筏子的人是谁啊?那个温文尔雅的八贝勒去哪里了?
细细想来,这的确好意见,恩威并施,既给了人活路又断了人的退路,双管齐下,效果肯定不错。
但这样的意见出自哪一个的口中都不让人觉得意外,太子爷、直郡王、三贝勒、四贝勒个个是狠人,便是七阿哥五阿哥手上还收拾过几个奴才呢!
偏偏他们都没这么狠,站出来的是八贝勒,在人们心里,总是如翠竹一般挺直着,默默送些阴凉过来,不声不响不争功的那个人。
康熙哈哈笑了,压住心底的惊讶:“八阿哥不错,这个意思好,马齐,你还不记下来,整理整理,快马给湖广那边送去!”
下朝的时候,四贝勒担心地拦住了八贝勒:“老八,你怎么了?莫非弟弟们出了什么事情?”
八贝勒抬眼看看四贝勒,有些奇怪,笑着说:“四哥这话从何说起,弟弟们出了事?怎么可能!”
四贝勒皱着眉头说:“既是没出事,你何必这么冲动?固然你想的有理,只怕有心人要攻击你为人狠辣,总不好听。这事可以徐徐图之,也该大家商量商量,共同递个条陈,你独个怎么担得起来?”
八贝勒倒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声音放得软了些:
“四哥自然是为了我好,只是弟弟们耽误了这些时候,吃了那么多苦,若是为着心软,不能全功而回,多可惜啊!日后如果再闹事,总是他们没脸。我是做哥哥的,多想着些多担着些算什么?”
四贝勒摇摇头:“难不成我就不是哥哥了?那里一个是我同母的弟弟,一个是我亲自带大的弟弟,便有事也该我多担着,你啊,总是心思重。”
八贝勒大骇,这个温言关怀的人是四哥吗?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十四阿哥了?实在是难得,只怕十四阿哥知道了要痛苦吧!
八贝勒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内廷出来个小内侍,远远就堆了满脸的笑意:“八贝勒爷留步,皇上请您到上书房说话!”
八贝勒忙辞了四贝勒,跟着小内侍重新进宫,上书房内,康熙正看着马齐拟定圣裁,看见八贝勒进来了,便踱步下来。
八贝勒正要跪下行礼,被皇帝拦住了:“日日都见的,你同朕是亲父子,日日要你行礼,岂不累坏了?来,同皇阿玛说说,怎么就想通了呢?”
八贝勒腼腆一笑:“皇阿玛说什么呢?儿子不明白。”
康熙笑眯眯看着八贝勒,左看右看,看得八贝勒心里发毛,微微往后闪躲着,康熙一把扶住八贝勒的肩膀:
“朕还不知道你,最是心软的人,肯定是你同十阿哥商量好了的,好人他当,坏人你做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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