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不屑(1 / 3)
钱先生下午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头了。
上午他刚刚见过任健,所以知道对方已经被逼到一个死角里了,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就像绝大部分年轻人一样,这位任总大胆,但是却沉不住气。是的,他已经知道自己高价购入了一份不良资产,所以急着想要将其脱手。但是他却不懂得,哪怕是不良资产,其实也是可以拿在手里讨价还价的。买家和卖家之间,永远都在进行着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决定谁是猫谁是老鼠的并不完全取决于于双方的实力和所处的形势,还有双方的耐心、辩才以及其他一些因素。虽然说有了优势赢面就大,但从来不是有了优势就能赢。
顺带说一下,现在的生意买卖,尽管有一大堆经济学家将其美称为“双赢”,但是实际上,永远有一方赢得比较多。
在经过几次的接触之后,钱先生已经有自信能够在这场交易中,将对方压榨出最后一滴油水来。所以虽然之前告别的时候任健要他明天来,但是他照样下午时分找上门去。
任健不会拒绝他,也不可能拒绝他。因为他知道,他的那份不良资产——也就是那个破钢厂——需要卖掉。一个卖家是不可能拒绝买家上门谈判的,事实上,卖家对此非常欢迎,而且希望来的人越多越好,如此一来他方能讨价还价卖出一个最好的价格来。
本来应该这样发展:双方会签订一份完全没有约束力的意向书。然后呢,他就可以拿着这份意向书找到每一个潜在的购买者——这并不难,毕竟圈子内其实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而且不会有很多人有动机有实力想要去买这个钢厂。到时候大家一通气,就会明白它是个赔本的货色。别的不说,单单看任健这边如此急切的想要把它甩卖出去就知道了。
如此一来,每个人都会想要做一件商人本能会做的事情——压价。至少出价不会比意向书里面的更高。然后,通过巧妙的谈判,还有银行那边施加的压力,任健被迫卖给唐总这边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下午上门的时候,情况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之前差点把垂头丧气挂在脸上,把唉声叹气放在嘴里的任健,突然之间变了一个态度。他现在最多只是闷闷不乐,却远没有之前那么坐立不安了。最重要的是,两方坐下喝了一杯茶(任健居然换成了一次性杯子,真的让人感叹年轻人完全不懂品茶)之后,任健东拉西扯,却完全不提钢铁厂的事情了。
这可不是一个急着要甩卖不良资产的商人应该有的态度啊。
他耐着性子,在那里谈天说地的应付了半天。通常来说,此类商场上的较量比的就是一个耐性,谁先忍耐不住谁就输了,在谈判中占据了不利的地位。之前他完全不用等,哪怕任健离题万里,他只需要稍稍漏一点口风,任健就会主动的把话题转到钢铁厂上面。但是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显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任健有了底气。
最终,他终于按捺不住,隐晦的提起钢铁厂转让的事情。但是任健这一次很直接的表示,暂时没有出售的计划。当然了,把钢铁厂的所有权转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可不是你提出来的那点钱的事情。那点钱,也就是买买钢铁厂边上那个堆放焦炭的小仓库档次。
有问题!别说是他这样的精明商人,哪怕是白痴都明白任健的这个底气来的莫名其妙。这仅仅半天的时间啊!除非有消息说市政府更改了相关规定,否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事情发生了变化。
他这一次的表现可就远不如上午时分那么强硬了。或者说,商场上的谈判常常会呈现这种状态:你硬了,他就软,你软了,他就硬。
走出房间的第一时间,他就拨通了手机。
“……是,唐总,那小子似乎嗅到了什么,他变得惜售起来。什么,市政府确实有修改规定的打算?”
“果然如此……唐总,看来那小子消息相当灵通,或者是从什么人那里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哦,明白了,一年内不可能。这表示我们只要限制死了那小子的融资渠道,只用一年……那他不服也得服!”
当他走出大楼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自己刚才的那个楼层。有点意思……那个叫任健的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窝囊废嘛!可是呢……纵然他有消息源,纵然他看破了其中的机关,可是商场上的手段除了光明正大之外,还有阴谋暗算的呢。
只要银行收紧银根,想法设法从任健那里收回贷款,那么任健就到头了。他不可能熬过原定的还款期。是的,正常情况下银行不会对那些“优质贷款”催的太急——只要没有呆账的风险,那么银行并不情愿催债。但是这是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如果有其他外力参与进去,那么什么都有可能。
另外一方面,付不出钱的后果同样可轻可重,轻的也许是被无视过去,或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甚至拖沓上一年都有。但是,和任健这种新手不同,唐总在政府和银行方面有着众多的人脉,就像蜘蛛一样,已经织成了一张网。这意味着任健一旦资金链断裂,那么他就没有机会。他拥有的一切,特别是钢铁厂,就会被起诉,被查封,被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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