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火烧十字街（七）（1 / 2）

说关家的刀是刀术？这已经有点故意要贬低的意思了。不过，一步步迈向十字街的邹远，心里却绝对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对关家的刀法的轻视。艺近乎道？不，关家的刀法本身就已经到了道的境界了。天下所有用刀的，当年没有不羡慕关家子弟的，就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迈步在了正大堂皇的刀法之路上，只要循序渐进，肯下功夫，几乎一个个都能成为名震一时的大家。也幸亏关家时代都在军中，并不太在意江湖上的种种。不然，几乎可以肯定用刀的前十位，大概关家要揽去至少一半。

太久没见过关家的刀了，纵然面对的是一个少年，一个手持着绝对不称手的西瓜刀的少年，邹远还是在心里默默吟咏起了这些年来不断收集汇总的关家的刀法的各种窍要。在武艺上越是精进，他越是能感觉到关家刀法的神奇之处，可惜，当年他也只是耳闻目睹了一些罢了。在关家陨落之前，当年江湖上混迹着的小厮哪里有和关家子弟过招的机会？要不是被师叔带着在当年的一战中出了些许力气，还侥幸没送掉自己的性命，出身小门派的邹远大概连在关家子弟们跟前打照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然而，现在，就有一个关家子弟出现在了面前，用着最正统的关家刀法……邹远，并没有在雇主面前表现出的那种憎恶痛恨，更多的，应该是见猎心喜吧。

就在邹远走向十字街的这短短一小会，关欢又斩杀了好几个来历莫名的豪客。手里有刀，纵然在鲜血喷涌烈焰烹煮着的战场上，他的心却是那么平静。

“小友，关家的刀，看来你是练到了……断是非的境界了。小小年纪，很不容易啊。”一个清远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距离他不到一仗的身后，让关欢一惊。他的身体已经直接反应了过来，一个侧翻，刀锋已经直逼邹远的咽喉了。

“来得好。”邹远手中的三尺青锋剑持在左手，他手腕一抖，一束银光已经冲着关欢的右肩冲去。

只是这么一招关欢已经知道来者的战力到底到了如何一个境地。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剑招，但却让他有一种无论怎么办都躲不开的感觉。看起来轻缓和煦的出剑，却仿佛蕴藏着无可与抗的威势和层层叠叠不能尽数的变化后招。这种感觉哪怕是在面对佟叔的时候都不曾有过。不过，不曾有过这样的对手，并不会让关欢有任何畏怯，相反，只能激起他更强的斗志。变招多可不代表强，从开始练习刀法的第一天起，佟麟阁就这么教导他了。关家的刀同样可以有无穷的变化，但这些变化更多是出于练习技巧和锻炼细枝末节的肌肉发力的需要而不是对敌中的方略，习练于繁，御敌于简，这才是关家刀法的精髓。眼前这人虽然剑法威能十足，但归根到底却还是脱离不了江湖的草莽气。不过，来者毕竟是个对关家的刀法有着相当了解的剑士呢。

关欢如此想着，步伐不曾有任何错乱，右肩一沉，刀却已经转到了左手上反手撩出，直攻邹远的右手上臂，居然是以进为退，逼着邹远自己去选择如何应对。要是邹远不退，固然他是得挨上一剑，邹远的右臂却更难保得住。虽然兵器不算称手，无论如何，刀比剑更容易发挥威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邹远怎可肯做这样的交换？看着关欢如此应对，心头微怔，却是斜过了身子迈出了一步。可这一步迈过，虽然剑尖仍然冲着关欢的肩膀去的，但剑势已老，却不复有任何威胁，仅仅是止住了关欢抢攻的空间罢了。

关欢冷冷一哼，说道：“是关家的仇人么？来试试关家的刀快不快吧。”话音刚落，一连串的刀光已经倒卷向了邹远。邹远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还是小觑了眼前这少年。

关家的刀法非常奇怪，从初步习练开始，分为“持修身”、“断是非”、“正纲纪”、“定攻守”、“明胜负”、“守家国”、“理法度”这七个境界。其实，天下武功大抵都是入门的时候比较多地将时间和精力放在了身体锻炼和招数、功法方面，待到武功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自然而然会被一些别的东西困扰。佛门称之为“识见障”，道门比较通行的说法是“天人之辩”，究其根本，还是在自身的修行提升和天人大道之间的辩证。武功修行不再简简单单地是武功修行，更加入了哲学的思辨。能够迈出这一步，那就可以对于身周的万事万物，对于自身的修行有一种全新的认识，从此迈入到“入微”的境界，成就一代宗师的身份地位。如果迈不过这一步，那就算个技艺、身体再锻炼到极限，也就不过是个“高手”罢了。虽然高手真的可以“高”到相当境界，只是，这个境界终究不是“宗师”，不是别人需要仰望企及的存在。

而关家的刀法，则是从一开始就将这种思辨与理解融入到了刀法中。每次修行关家的刀法就好像是身心不断受到洗礼，而随着境界不断提升，遇到的问题也似乎不断会在刀决中得到解决。乃至于最终，当修行关家的刀法能够到达“守家国”这个境界的，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宗师的门槛。从魏朝建国一直到十几年前关家陨灭，关家一共诞生了十一名宗师，几乎每代人都有宗师。关家毕竟是军门至尊，这一代代宗师就算到了这样的境界，也未必为外界所知。其中有三位暴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