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6)(1 / 2)
管兆若有所思地看向萧灵,又看了看仍在熟睡宁金和宁财,低声道:“去外面说吧,别吵醒他们两。”
萧灵点头应着,二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房屋,来到周围的空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地跪在管兆面前,凌晨的寒气顺着裤腿钻入,让他牙齿打颤。
不,他知道,真正让他牙齿打颤的不是寒冷,而是更为可怕的事情。
不过随即,他便尽量放松身体,缓缓说道:“弟子惭愧,今日半夜忽觉心寒,久辗难眠,所以起身去湖边散心,就在那,弟子遇到了一位漂亮女子,犯下了错误,污了她的清白。”
说着,他紧闭眼睛,头更低了几分,几乎快要碰到地上,俨然一副授首伏诛的可怜模样。
管兆看着他,又看了看他原本不在腰间的短剑,视线变得严厉且森冷。
那是绝无包庇,绝无宽容的视线。
而这道视线的前方,萧灵的声音又低了几分,颤抖得更为明显。
“弟子,弟子不是故意,只是“
“别讲这些为自己开脱的废话,快说下去!”
管兆怒喝道,原本微眯的眼睛陡然瞪大。
只听这声怒喝后,萧灵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大幅度抖动。
“是!当时,这位女子正在洗濯她的足部,弟子不小心看到,一时呆住了,未能避开,师父,我是禽兽,就这样污了她的清白!“
原先严肃的氛围突然间涣散。
管兆听到这,先是惊讶,随即反而松了口气,苦笑不得道:“之后她以为你是流氓,揍了你?你脸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不是,当时夜深,她把我当成鬼了,然后打了我。”
管兆听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久后,他有些尴尬地说道:“呃这样啊,此事也只是你无心之举,不必苛责自己。之后这姑娘也打了你,算是扯平了。”
“不!弟子在那一刻确实起了邪念!禽兽不如!”
萧灵继续喊道,同时将头深深埋在地上,重重一磕,仿佛被沉重的罪恶压迫一般。
管兆见状,突然有些束手无措。他忽然发现,这位自幼生活在乡村的固执少年,好像比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要保守传统
虽然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脚确实不便示人,但是,如果真看到了,肯定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被骂一句流氓也就了事。
——毕竟,这和真的失去肉体上的清白相比可差远了。
因此,对他而言,他着实觉得萧灵是在小题大做。
不过,我这弟子自幼生活在闭塞乡村,又生性固执,对这些看得重也正常
想到这,管兆面挂苦笑,说道:“你既然觉得心里过不去,就回去抄写十遍碑文,以示赎罪净心。之后若有机会,亲自去找这个姑娘赔罪吧,现在就不要想这件事了。”
沉默很久后,萧灵迟疑地说道:“是,弟子领命。”
管兆听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便翻篇而去。
——而它引发的余响,将会在未来与众人再次相遇。
萧灵听着管兆离开的脚步,确认其已经走远,这才将头从土中抬起,擦了擦满额头的冷汗。
暂时安全了
实际上,在回来的路上,他便已经想好了大致的说辞来应付管兆及其他人。
这个说辞必须具有一定真实性,又能阻止其他人深究,如此一来,拿殷思思当挡箭牌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个理由既可以解释自己身上的血迹,又因为涉及男女私事,不好查证。
况且,就算真的查起来,他也没说什么谎。这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他也只是掩饰了一些事实,并做了删改罢了。
当然,他还是撒了一点谎的。
比如说,在萧家村,女子赤脚下水田干活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萧灵从小到大,这种情景不知道见了多少次,如果还因此在意得要死要活,怕是门都不能出。
至于他那沉痛的“罪己诏”,更是无稽之谈,他之所以会说那些话,全是从一个流氓口中听来学来的。
大概在几年前,这个流氓调戏村中妇女,被当场拿下。为了惩罚他,村里人拖着他在村里游行,逼迫他忏悔自己的罪行。当时萧灵在旁边凑热闹,顺便记住了他的几句话,谁成想,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他不由得苦笑。
这些或好或坏的曾经,已经回不去了
而自己,也从喜欢画画的放牛郎,变成了初尝杀人滋味的刽子手。
——说实话,对于杀了周甲这件事,他是有些愧疚的。
周甲虽然态度嚣张跋扈,但,这不意味着他该死,也不意味着自己有资格杀了他。
这起惨案的根源,还是自己的失控。
师父说得对,此剑的反噬果真凶恶,我该谨慎些的,唉
萧灵掏出腰间的短剑,无奈看去,说道:“你啊你啊,这次害惨我了。”
几缕微薄的日光洒来,折射于短剑之上,化为清冷的寒光。
萧灵抬头,发觉初日既升,黑夜的帷幕彻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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