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些毁容的日子里（1 / 2）

活着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因为你会在不同的时候跟不同的自己相遇。

当我站在镜子前面时，脸上的惨烈的容颜总是能深深打击我一下。我23岁，虽然谈不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是放在人堆儿中也绝对算是出类拔萃的俏人儿。然而，车祸之后的我基本可以用吓人来形容。韩曈曈曾经问我，你想过吗，如果你以后脸好不了怎么办？

我笑着对她说，当然想过了，每天都在想。但是如果真的好不了，那就算了。咱怎么也是受过基本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寻死觅活了吧。然而，生活有时候总需要很大勇气。毁容的那些日子，我每天像条大狗一样趴在阳台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偶尔不得不外出的时候，我也不敢把太阳镜摘下来，再独立自强，依旧没有勇气让别人看到我的脸，整个学生时期都是校花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人生最怕的，可能也是对比。若不是之前长得闪闪惹人爱，恐怕也不会如此胆怯了。

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

草莓小蛋儿在我背后泼酒精的事件刚过去，她就给老朱（我们初中时候的好哥们）打电话，把我出车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描述给了他。老朱是一个好朋友，初中三年也一直做我的护花使者，年轻时候少年懵懂，荷尔蒙漫天飞舞的岁月里，我无意也帮助他演练过几次DIY。他们俩一进门，就开始忙乎起来，找外套的找外套，找钱包的找钱包。

草莓小蛋儿对我说，柯小绘儿，我跟你说啊，你必须去医院。

我求求你别再折腾我了行吗，我休息休息没准儿还能满血复活呢。

真的不行，你这次必须听我的。

我操，我听你的还少啊，就是听你听的，疼得我连自己是哪国人都忘了。

这次真的不行，你没看好多电影吗，被车撞了一下爬起来了，以为没事呢，唉~结果一喝水，刚仰脖子，噗嗤，吐血了，然后就死了。

………我说，你不去说相声都可惜了你这口技水平。我是说真的。

真的，也许你现在内脏都已经撞爆了，只不过还没感觉出来而已。

行，我去行吗，我要是内脏能破了都两三天，还能这样。真是一个奇迹。

春寒料峭的三月，我只有一件t恤，外面罩了一件毛毡大衣，头发束成一个发髻，素颜的脸上照着一个大太阳镜。但是由于眼睛上的淤青已经扩散开来，纪实地说，我的脸色铁青铁青。标准的哥特脸熊猫眼。

别说，小绘儿，你现在看起来很像被家庭暴力了。草莓小蛋儿笑着说。我都懒得搭理她，身后那块被酒精燃烧了的肌理，让我行动起来非常不方便，尤其是右半边屁股非常酸软，感觉像被马蜂蛰过似的。

或，这大眼镜框子，还有点明星被家暴那意思。老朱看着我也笑。

我谁也没搭理，一瘸一拐地从小区走出去打车。

还是我来吧，老朱闪到我前面，你这样的，估计胆小的司机都不敢拉你。

天津的出租车按照规矩来说，是不允许两侧开门的，只能从一侧慢慢蹭进去。草莓小蛋儿伸手拉开后车门，柯小绘儿，你坐进去。我眼睛巨疼，但是我仍然透过太阳镜瞪着她，她没搞错吧，我是一个浑身要散架的病人，等我蹭进去？！她还真不怕后座椅沾一溜儿血。

我懒得废话时，粗暴人格就会跑出来报到。我推了一把，进去吧你！

其实从小宣家到总医院总共用不了二十分钟，但是对我而言，却有一个小时那么久。为什么？你试过屁股悬空坐出租车吗？而且后背也不能施力，我感觉自己从颈椎到尾巴骨都乱套了，就好像地震过后，本来规划分明的建筑全部翘首企盼着重建一般。

首先去的是一家综合性医院，为了防止我不至于突然吐血身亡，老朱替我把每一个内科号统统挂了一遍。每一个医生看见我都惊讶地问：怎么撞的变成这样了？！我便简单讲一遍出车祸的过程，三个科室下来，口干舌燥，满脸不情愿。我真恨不得自己带个录音笔，逢人便放一遍这个悲惨又搞笑的故事。

但是照CT的时候，我的情绪再度出现极大浮动。医生都是白衣天使，但是我不能不客观腹黑一下，这位白衣天使眼睛也是白的，白目的人我见得也不少，如此白目的人，只有草莓小蛋儿跟他无独有偶。

就在他全面检测了我的腹腔之后，我竟如此口贱，医生，我后腰的位置也撞了，您能帮我看看吗？

哪啊！他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我缓慢转过身来，指了指残破的后腰。

医生大手一挥，一把涂液糊在我伤口处，拿着仪器玩命儿地戳。我突然想起日语“努力”那几个汉字“一生悬命顽张”了。我疼得差点流出口水来。

当我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爬下来，扶着门框出来时，不禁呻吟不止。

为嘛你做个CT都叫得那么****呢？老朱笑着说。

你怎么出来一副被****的造型？

我操，我扶着腰往外挪动，真是落井下石众人抬啊，小心砸到你们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