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夫妻(2 / 3)
不多会儿,天亮了,天光从窗户映进来,照在十三少熟睡的脸上,一样熟悉的轮廓,梦里还带着单纯的放松,这些年仿佛没变,又仿佛变得更有些不同了。
我也分不清是恼还是醋,看着看着,竟不由抽抽答答哭起来。直到宋妈进屋,见了这样,不由奇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一句话,吵醒了沙发上的十三少,他翻身睁眼,片刻方看清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我。宋妈不妨十三少睡在沙发上,怔在那儿倒忘了说话。我笑着擦了擦眼,回身道:“你醒了?”
十三少似有些迷糊,逆着光么,也没瞧清我眼上的红肿。宋妈还要问时,我向她道:“少爷还没吃早饭,宋妈你去买豆浆。”
“好。”屋内的人都有些怔忡,我披上外衣,又取了包,极快道:“少爷昨天喝醉了,宋妈你当心伺候着,我有事出去。”
话音不落,像逃一样冲出屋外,直到门“卡”一声响阖拢了,眼里的泪这才又落下来,也不敢多作停留,直奔向电梯,拉上厚重的铁门,电梯动了,房门又开,隔着层层铁闸栏,瞧见十三少惊疑的脸,只是一瞬,外头的景致变幻,电梯带着我沉了下去,过他的肩、他的手,最后,只瞧见层层楼板,就这样渐渐远离,逃了出来。
街上人已多了起来,清晨就出门的人,往往行色匆匆。我随便搭上一辆电车,漫无目的也不晓得要去哪儿。每次到站电车发出轻细的“叮叮”声,跟着上车下车变幻乘客,然后那“叮叮”声又起,顺着轨道,电车拐进另一条街巷,我靠窗坐着,眼前这座熟悉的城市,仿佛与我无关。或许与任何人都无关,你看它悲或喜、忧或乐,其实不过是看见镜中的自己,待你离开,那镜子依旧反射别人的喜怒哀乐。
不晓得过了几站,随人流下车,迷糊糊走到一处公寓前,门口窜出个人,长身玉立,回首向电梯里追出来的另一个人盈盈笑语。两个人脸贴着脸,又细细低诉一番,这才依依舍了,男子与我擦肩而过,极漂亮的一张脸,眉目清宛,如有媚态。而他身后的女子,引项而望。看见那姿势就如同看见自己,也是这样带着期盼与满足,每天送十三少离开,又在窗前等他回家吧……一样样落到路人的眼里,是否也和现在一般,心里漠漠的不起涟漪?
“宛芳?”正发呆时,门口站着的女子一错眼,诧异唤我,“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她片刻,嘴倒比脑子还快,“柳先生。”
柳晓儿点着个烟卷,噗哧笑道:“这才赎了身多长时候,倒叫起先生来,听着也像客人了。”
我也禁不住笑,疑惑自己看了半天,竟没发觉是她。
“快进来吧,外头冷。”她只穿一件丝绒睡袍,外头披了件大衣,满头卷发乱蓬蓬的,一点红唇倒是丝毫不马糊。
我这里不及反应反,柳晓儿拉着我就进去了,这是她自立门户后第二次来,说是书寓,可比从前的堂子时髦得多,连娘姨也穿着女仆式的黑白衣服,梳着光溜的头,端茶倒水,利落干净,也不多言语一声。
“你也难得来坐坐。”柳晓儿招呼我坐下,又让人倒咖啡,说着又埋怨屋里太冷,叫娘姨把热水汀开大了,不一会儿功夫,屋里热得能蒸下汗来,我眼前这咖啡倒是冷了,乌黑一杯,泛着冷冷的香。
“刚才那个?”我想起来问,笑道:“新客人好模样。”
她抿着嘴笑,香烟是不断的,烟雾背后,颇带得色,“你瞧他像谁?”
“嗯?”
“长的呀。”柳晓儿说时一弩嘴,墙上挂着幅照片,却是程砚秋来沪时报纸上登的那帧。
我怔了一下,这才恍然,那人笑时自有种得色,自然也是戏子,晓得别人注视自己的目光。
“都说长得像,也是个唱戏的,戏班子里都叫小砚秋呢。”柳晓儿说时跷腿一笑,抖落手上的烟灰,末了道:“想着去北平么,人生地不熟,晓得人家什么喜好?可巧上海也出了个小砚秋,比不上程先生风姿,到底有几分像……”
我越听越骇,不由问道:“马有才也晓得呀?”
“他?他晓得了还了得?”柳晓儿哧笑一声,瞟眼看我,“我瞧你也不是专程来的,可是拌嘴了么跑出来了?”
我这里尚不及接口,她接着道:“宛芳,你年纪轻,遇见点事就认真了。我这里劝你,可别看得太重倒吃了亏。”
我讪讪笑着,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片刻方道:“也没有,就是家里呆着闷得慌。”
“所以我说呀,红倌人谁愿意赎身呐?”她一句话扬高了音调,瞪着眼道:“你以为太太小姐好做呀?天天困在屋子里,闷也闷死了,更何况,客人倌人再好么,赎了家去可能做正经太太呀?可不都是藏着揶着,里头么照样大太太休不掉的,外头么还不是舞女倌人么陪着的。”
这话落了我的心事,脸上由不得一沉,柳晓儿自然看在眼里,也不点明,笑道:“你不陪么,自然有人陪的。所以我说呀,你是聪明人,既然跟了他,就好好守着,倒比什么都强。”
我心知她没说出的话,不经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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