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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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十三少在明园大宴宾客,上海滩上但凡有些声名的权贵公子皆在相邀之列,倌人们几乎倾巢而出,连刚刚自立门户,不及挂牌的柳晓儿也挽着水务局的新官儿马有才双双出席,她的老相好许亚兴也另做了个幺二——孙玉如。这时候同场见面,柳晓儿半昂着头,笑向孙玉如道:“从前没见过,先生书寓在哪儿啊?”

玉如倒也不尴尬,娇笑看向许亚兴,这才道:“本来么也说不上生意,哪里来的书寓?我说这样蛮好了,许老爷呢,非得替我置办,打算下个月搬到霞飞路。公寓房子么,小气得很,我不喜欢,许老爷定说以后再换大的。”

柳晓儿一双柳叶眉几乎倒竖,却立马换上笑脸,向许亚兴道:“恭喜恭喜,高的往低走那是倒霉,这低的往高里爬么,怎好瞒着我们,许老爷该请大家吃酒才是。”

说得孙玉如脸色一沉,又不好当面发作,拉着许亚兴就走,只怕连柳晓儿的新客人也没瞧清。

众人陆续都来了,王临安携着方玉卿,陈如理带了苏晓白,陈如仪则新做了个钱素梅,李家二位少爷各自带着沈如月与黄金莺,还有赵之谨与陈碧清,聚了满堂,各摆三席,余者数之不清。

我与翠芳各带自己的娘姨并至,才进屋,就听见沈如月掩着嘴笑,“宛芳病了么,我去瞧,谁知她倒好好的,站在当下吩咐娘姨们‘去热碗牛奶,多搁姜汁,给姐夫祛寒’。”

沈如月学着我的腔调,忍着笑继续道:“才晓得是这丫头病了,十三少么自然不放心,日夜服侍,如何吃得消?反倒把自己给累病喽,这下又换宛芳衣不解带的伺候,两个人脸对着脸、手握着手,倒像有多少话说不出来似的。”

众人哄堂而笑,我不禁臊红了脸,转身就走,翠芳拉住我道:“走了么倒无趣,他们更要笑的。”

一句话引得大家回头,果然又是一阵开怀。我跺足道:“正经话么没有,玩笑么倒都信了。”

“宛芳快来。”方玉卿忍笑拉我入席,抿着嘴道:“正经话么只好留着回家去说,这在堂子里,哪里来的正经话?”

但凡说几句引人暇想的浑话儿,客人们总笑得特别起劲儿,这时候除了方玉卿故意绷着脸,余者皆笑得别有一番深意,她却不依不侥,笑声刚落下去接着又道:“我说他们这样么蛮好的了,宛芳也不用做倌人,直接嫁过去清清爽爽做个小少奶奶岂不好?”说时方玉卿拉住我道:“宛芳妹子,这可算句正经话?”

我急着要分辨,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也不知从何说起,要走不走,十三少领着个人,恰好从外头进来,猛一回身,差点撞在他怀里。

“姐夫~”我唤了一声,脸上越发臊了,却听他温婉劝道:“他们故意拿你开心,走了么可好再来?”

“我又没说要走。”我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听得见,旁边那年轻公子瞪着眼,倒笑起来,“早听说袁兄有个红颜知己放不下,今儿才见了。”

他一开口,正经的京腔京韵,与别个不同,引得众人皆看向他——高个儿微胖,圆脸,短发中分,年纪约摸三十左右,浓眉大眼,一身衬衫雪白,西裤笔挺,与姐夫不同的圆滑气质,倒是与姐夫一样的干净利落。

“迟兄,名子墨,这次与我从北平来。”十三少说时又看向翠芳,笑道:“都有个伴,怕你形单影只,把翠芳先生叫来了。”

翠芳侧身福了福,那迟子墨啧啧叹道:“还是先生们的规矩好,这如今新时代,倒没了礼数,见个面儿也不知该握手呢还是鞠躬。”

说得大家一笑,招呼着落座,许亚兴不由叹道:“堂子里的规矩么,历来如此,却也比不上从前。先生这雅号打哪儿来的?那时候可是正儿八经的说书女先生,要挂牌做生意,三试五试,可不容易。”

“瞧您说得,这还不简单?姐妹们也不出来吃酒了,也不用陪各位老爷少爷们取乐儿,就说书么,许老爷可当真别无所求?”柳晓儿回他一句,瞟向孙玉如,笑道:“原来孙先生书说得好,今儿才听见了。”

一番明争暗斗,倌人与客人们都看惯了,随口一笑,也无人根究。这边翠芳自坐在迟子墨身后,半垂着眼,细细对答几句,一时并无他话。

“迟少爷此番来上海,是偶一游之呢还是想在此地落脚?”来了个新面孔,自然都与他相谈,王临安问得一句,一旁的方玉卿夹了一箸虾仁儿,送到他嘴边道:“上海如何比得了北平,迟少爷怕是看不上。”

“这打哪儿说起?现在新鲜玩意儿可不都从上海广州传入,北平算什么?大清都没了,留着个紫禁城也镇不住气势不是。”迟子墨说时一顿,拱手向席间道:“正要来贵宝地寻个事儿做,还望众位多提携。”

依旧还是王临安出来应道:“大清么是没了,这皇上不还在紫禁城里住着么。黄少爷客气,就不知家里做何营生?”

听了这句,十三少抢先道:“他家卖买倒做得大,北平一应织布绸缎,都是他家供给,另外还有许多,不能尽数。才来上海没几天么,看上明园这宅子,本来早该请众位吃酒,因忙着卖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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