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相让(1 / 1)
父女二人越吵越凶,加上黄丽萍和洪大钟在一旁扇风点火,因为气恼羞愤而发狂的洪谦儒就打了女儿。
洪家岭村地处深山之中,由于人少地多,山货丰富,生活比较富裕,村民们虽然吃着白米细面,穿着不错的衣料,因为远离城市和现代文明,精神生活平淡空虚,寂寞无味,没有一点儿激情和波澜,遇上谁家吵架,村里人就像赶集看戏一般,一下子涌了过去。少数人是想拉架,多数是看热闹,有仇有怨的则是看风景看笑话。
洪大鼎气坏了,叫道:“我,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打我?”
“吃闲饭不干活的懒种,就是一百岁也该打!”洪谦儒又举起了巴掌。
洪家岭村的小孩子虽然经常挨打,可一到十六七岁,父母就不再打了,女孩儿免打的年龄则要更早一些。对于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即使她们有错,长辈只是训斥,怒骂也是有节制的,绝不会动手。洪谦儒在大庭广众之下暴打他二十多岁的博士女儿,不但使女儿丢人现眼,也使村民觉着他的霸蛮过份,不可理喻。可村里还有个古老朴实的规矩:除了老的、小的、生病的和念书的,每天端碗吃饭的,都以干事的多少来衡量自己该不该端碗,谁干得活多,谁吃这顿饭就理直气壮,谁未干活而吃饭,端上碗也觉着心虚无理。洪谦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他痛打女儿的无理过分,开脱得一干二净。
洪大鼎见爸爸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就叫道:“好,你打吧,等你打够了我就走,我再也不会吃你的闲饭了!”洪大鼎哭着说,把头伸给爸爸。她的这一手,反倒使怒极的洪谦儒迟疑起来,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见爸爸不打了,洪大鼎又说,你不打了是不是?你不打我就走了。说完,她转过身就跑,却被洪大钟一把捞住。
洪谦儒的怒气本来已经消散了,洪大鼎要是不跑的话,父女俩的这场战争就结束了,洪谦儒见女儿要和自己死磕到底,将要熄灭的怒火又蹿了上来。他抓住她的胳膊,叫道:“在上海你找不到吃饭的地儿,在屁股大一点的破兴安县,你也找不到一个事情做,你还机械博士,羞先人呢,连个工业专员你都考不上,书都念到够肚子里了,安?家里有活你不干,却躺在床上挺尸,你倒有理了?跑,我看你朝哪儿跑?”他说着,噼哩啪啦又是几下。有人赶紧拉住他。洪谦儒打不成女儿了,挣扎着叫道,“就你那熊样子,还想做官当官太太,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你。你要有老子这一点儿小本事,也算我洪家祖宗八辈儿烧了高香了!”
洪谦儒的毒打怒骂,使压抑着太多的羞郁闷和怒火的洪大鼎疯狂起来,人一疯狂,就失去了理智,就顾不得身份和后果了,她瞪着父亲,轻蔑地叫道:“我是没用,没本事,你不过一个杀猪的,你有什么资本显摆卖弄的,安?就你那几下子,我要是把飞彪训练三个月,也比你强!”
飞彪是洪谦儒家一条十好几岁的老狗,由于岁数大了,既懒又笨,一天除了懒怏怏地吃几顿食,和看到洪大鼎时起来摇头摆尾亲热一番外,平常动都不动一下。洪谦儒虽然不是族长,也不是保长甲长一类村干部,可他有钱有势,在村里的地位,丝毫不亚于族长和保长,谁见了,都要敬他三分惧他三分,女儿当众骂他不如一条老狗,简直是翻天了,气得他咬牙切齿,暴跳如雷。他举起拳头,想动手再打,腰却被一个年轻人死死地抱住,他挣跳了几下,也没有挣开,于是就站定,喘着粗气压着怒火,恨恨地问:“这么说,你杀猪比我都强了?”
“哼!”洪大鼎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不错,你那个屠长唬得住别人,却唬不了我,我要是杀猪,像你这号的,都得收起家伙去讨饭吃!”
洪谦儒的脸一下子变得乌黑,嘴唇也紫了,不停地哆嗦着,他瞪着女儿,按着剧痛的胸口喘息着,半天才冷笑道:“洪大鼎,你这是向我挑战了?”
洪大鼎鄙夷地说:“屠长是你买下的,我不可以挑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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